“假以时日,假以时日!”康安嘶喊道:“假到多少时日,这群人才能给本宫弄出来?本宫这定是被人给害了,他们还什么都查不出来,一群庸医,来人,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本宫砍了!”

宫婢不敢言语,只跪在地上,用额头顶着松软的波斯地毯。

帝姬发怒的时候,她们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承受帝姬的怒火。

顺德帝走进凤回殿的时候,便瞧见了这么一幕。

他的胞姐像是疯子一样在殿内赤着足走过,身上只穿着薄纱中衣,能隐约看见细腻的胴色皮肉,以及皮肉上的霉斑,每一处霉斑都被康安大力的抓挠过,留下一条条血色的抓挠痕迹,看上去颇为渗人。

顺德帝拧着眉头,心里有些犹疑——他最开始听说康安身上长出古怪的斑点,怎么治都治不好的时候,还以为康安是为了见江逾白故意作妖。

以前康安也这么干过,故意给自己下药,把自己弄得很狼狈,然后去父皇母后面前讨巧,父皇母后心疼她,都会松口,或者故意和别人起冲突,然后把自己弄受伤,反正她身份尊贵,别管她有没有道理,只要她一受伤,旁的人都得受罚。

所以,康安这次闹起来的时候,母后直接就没过来,只让顺德帝

过来看一看,顺德帝也从白天拖延到了晚上,才慢慢悠悠的走过来,他远远一瞧见康安这幅模样,便觉得康安瞧着并不像是在假装演戏,康安最珍视自己的这幅美丽皮囊,日日用珍珠粉敷身上,恨不得把凤凰的羽翼都贴在身上给自己添彩,她这副身子,她是最舍不得动的,眼下却变成了这样,让顺德帝都有些拿捏不准。

就算是想见江逾白,也不至于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吧?

“康安。”顺德帝拧眉喊了一声。

一直在砸东西的康安一回过头来,才瞧见顺德帝就站在她面前,拧着眉背着手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她多久。

康安讨厌他的眼神,高高在上,向下俯瞰,像是望着一个不懂事的顽童般,无奈中带着失望,又隐隐带着两分烦躁。

凭什么?

康安咬着牙根,想,凭什么?

凭什么他一动嘴,她就要被锁在这里,凭什么他不点头,她就要一直被压迫?她不过是想要一个爱人,想要一点自由而已。

“你来我这做什么,看我笑话?”康安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要把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生出霉斑、无处发泄的愤懑全都落到顺德帝的身上一样。

康安就是这样的人,她被一把刀扎伤了,一定要扎伤其他人用以发泄,她也不管其他人是否无辜。

“朕听闻御医说了你身上的症状,像是中了毒。”顺德帝瞧见她这幅狼狈样子时,心里是有些疼惜的,毕竟是他嫡亲姐姐,但又被康安的态度气到,神色便也冷下来了,他自从成了皇帝,谁与他这般说过话?

心里不舒坦,顺德帝说话时难免带了几分教训的意味,他道:“你也不要总是难为那帮御医,他们自会尽心力救治于你,康安,你该学会控制住你自己的情绪,你马上便要被册封为长公主了,还这般暴躁失仪,有失身份。”

康安被他激怒了。

她的愤怒来的又快又猛,噼里啪啦的像是炮竹一样炸开:“你现在嫌我丢人了?你小时候被先太子打,你不敢还手,是我与先太子还手的!你长大了,被太子陷害,是我去求父皇,你被先太子赶出京城,跟那群倭人守海,我在江南还在为你周旋,千里迢迢写信给父皇求情,现在你成皇帝了,比我能耐大,比我地位高,就处处开始

嫌弃我了!”

顺德帝哑口无言,提起那些不光彩的历史,他确实无从反驳,但又恼羞成怒,脸都跟着涨红,他们俩一吵起来,跪在地上的丫鬟们都爬着往外走,生怕多听一句。

“阿姐!”顺德帝终于被逼急了,喊出了这么一声久违的称呼来,他道:“你何时才能长大些,不要总是让旁人为难,我知你心里恨,恨我不让你与江逾白在一起,但那江逾白又是什么好东西?他若是心里真有你,当初父皇逼问他的时候,他怎么会不承认?他若是真爱你一个,为什么又会向我妥协,向母后妥协,娶一个石清莲来当挡箭牌?在他心里,权势永远比你重要,你为什么非要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折腾呢?我有的时候,都恨不得他死了,你便再也不必遭这些罪了!”

康安却比他还激动:“你让他死了,我也不会比现在好到那里去,从始至终囚禁我的都不是他,是你们!是你们!你现在变成皇帝了,不仅看不起我,也开始看不起江逾白了,若没有江逾白,你又哪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