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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念书念得极好,本该去府城的。但不知怎么,就在前儿又回到县学。

斜沙城里是个读书人都知道他,也猜想他回来是因为负担不起那边的念书费用。

因为即便是他每月可以领取廪银,府城那日子也是他们斜沙城的寻常老百姓过不起的。

藏在林中,如磨盘一样的盘山村里,孙有余看着闷不吭声帮着自己堆肥的儿子,忐忑问:“是不是银钱不够了,怎么回县学了?”

孙文卿垂着眼皮,对就在近处的羊粪没有半分反应。

“爹,我不想继续念书了。”

“那怎么行!”孙有余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老师说了,你是读书的料子,也是做官的料子。就是做个县官,那也比我们这些泥腿子要好过。”

“儿啊,你若是因为钱,你放心,爹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咱继续读,府城老师好,比在县学强。”

孙文卿瞧着地上的羊粪,看着父亲佝偻的背脊。一想到在府城看到的那些,眼中隐隐渗出血色。

他天生聪慧,看事也是一眼看透。

如今的大顺,要想过得好,做个贪官银子便能如河一般往手上涌。可真要做个有抱负的好官,这不是个好时候。

这是孙文卿在府城的牢里蹲了两个月想明白的事。

自家的孩子自家知道,孙有余看他这副低沉的模样,定是遭了难。

他苦闷地握紧手里的耙子,心里边闷痛。

都怪他们,拖累了儿子。

孙文卿不想让孙有余陷入自责,自己一个秀才,要在斜沙城活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