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看起来已毫无继续对局的指望,裴铭书伸手将装黑子的棋奁拿过来,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己与自己对弈。
他沉厚的声音响在晚风中:“棋局胜负未定,你为何早早便放弃了?”
裴缜扫了一眼棋盘:“明明胜负早定,黑子不可能再赢了,倒不如输了这局再重新开始。”
往常裴铭书听到他这样说话定是要生气,他在这些事上总是有些过于执拗地不讲道理,还美其名曰是为了培养裴缜永不放弃的君子品德。
这晚他却微微笑了起来,颔首道:“也有几分道理。”
裴缜被吓懵了,震惊地看着对面的裴铭书,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端庄持重的裴相总是一脸肃色,少有笑意,此刻却像是褪掉了一层坚硬的外壳,从一柄锋锐的刀变回了一支温厚的笔,露出几分如玉如月的书生气来。
他替败局已定的黑子落棋,语气淡然得如是在讲一桩人间平常事:“只是有些棋局,即便一眼便能看到惨败的终尾,却也无法就此认命,总想再去挣一挣,说不准会有一丝生机。”
他像是在说棋,又不像是只说棋,裴缜低声问道:“有吗?”
棋盘上终于定出胜负,黑子如裴缜预料的那样输得惨烈,即便是裴铭书竭尽心力也无法扭转局势。
裴铭书低头看着,神色间竟是微微显出些怅然。
“杞人忧天地崩坠,以至于废寝忘食,常人笑他痴愚,认为天崩地坠不过天方夜谭。”他看向裴缜,“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