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裴府,他先找到门房,说自己要找裴缜。那年轻门房看他几眼,见他衣着破烂,开口却是裴缜的名讳,还以为是什么世外高人,不敢怠慢,颇为恭敬地问找自家主人什么事。
成南毫无所觉,高高兴兴道:“他让我来府里干活。”
原来也是个臭下人,门房的脸瞬时垮下来,冷淡地问了成南的名字,然后便让他在门外等,过一会儿又嫌成南站门口碍眼,把他赶到了阶下的石狮子旁。
成南蹲在狮子脚边,从清晨等到半中午,兴致勃勃渐渐变为百无聊赖,他想裴缜是不是把自己这档子事给忘了,不太高兴地想,等见着了这家伙定要让他给自己道歉才行。
但他的设想终究没有实现,因为这天他并未能见到裴缜,而是昨夜跟在裴缜身边的那个人走出来,将他唤了进去。
那人一声不吭地带着他往里走,成南没忍住问道:“裴缜呢?”
那人看他一眼,似是有些不满,但终是没说什么,只是道:“主子有正事忙。”
成南哦了一声,接下来没再多嘴问什么,他们一路走到内院,那人唤过来一个老头,向他道:“这是府里新来的下人,你看还有什么活,安排给他干就行。”
老头连连说好,等那个被老头恭敬地称呼“冯管家”的人走了,院中只剩了成南与老头两人,他拽着自己的包袱带,忍不住又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裴缜?”
原本和善的老头眉毛一下立起来,怒声道:“你什么身份,竟敢直呼主子的名讳!”
成南被吓一跳,忽然想起以前在别的府里干活挨打的事,惴惴不安地低下头。幸亏那老头并未打他,只是又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跟我过来!”
第43章 桂花糕
老头自称老何,给他安排的都是些杂活,府中屋舍虽已建好不少一段时日,但因长久未住人,许多地方仍待收整,成南主要便负责擦拭那些尚未住人的屋子,又看他人高马大,让他还帮着后厨挑水劈柴。
府中的下人确实不多,带上他也不过七八个,都井然有序地做自己的活计,其中有个叫何来宝的,是个自来熟,在成南擦门窗的时候好奇地凑他边上,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成南没明白他的话,眨了眨眼,问道:“什么叫怎么进来的?”
何来宝以为他是不愿跟自己说,“嗨”了一声:“兄弟你这就没意思了啊!”
不远处老何看到这俩人在一起叽咕,喝道:“何来宝你不干活,凑那干什么呢!”
何来宝吐吐舌头,连忙从旁边又拿了块破布,和成南一起擦柱子,一边用眼风扫了扫老何,低声道:“老何是我的一个远房大伯,我就是他带进来的。”
成南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怪不得俩人都姓何,不过,他奇怪道:“这府里很难进吗?”
“现下哪里的活计好找啊,更何况,霖川城里那些豪门大户都是什么人家,”他哼了一声,撸起自己的袖子,上面几块骇人的伤疤,“打死你也没处讨说法去,裴家总比他们要好得多。”
成南想着他的话,何来宝又撞他一下:“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没说找谁进来的呢?今早我可看见是冯管家亲自把你带进来的。”
成南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道:“是裴缜让我来的。”
谁知何来宝睁大眼,竟是用抓过脏抹布的手来捂他的嘴:“你疯啦,怎么能直接叫主子的名讳!”
成南挣开他的手,用力抹了把嘴,低下头去擦柱子上的灰。
旁边的何来宝还在喋喋不休:“你可得管住自己的嘴,别再让别人听到了,先前杨家一个杂役就是因为直呼了杨二少的名字被听到割了舌头!唉,不过你真的认识主子吗,怎么可能呢……”
成南低着头没再说话,心底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让他叫裴缜的名字,所有的人都在不停地告诉他,裴缜是主子,他是下人,他们之间的差别比天和地还远。这让成南不太舒服,但很快,他又自己劝慰自己,那不是别人,是裴缜啊,这些人只是不知道他俩的关系罢了,只要裴缜自己不这样想就好了。
裴缜不会这样想吗?成南忽然有些不确定起来,那天夜里裴缜说的就是府中缺下人,但裴缜不说下人又能说什么呢,他自己也干不了其他的呀……成南想了半夜,一会儿难受一会儿又为裴缜开脱,最后是挂着眼泪花睡过去的。
但他并非心事重的人,第二天一早便将这份纠结与伤心忘了大半,继续专心干他的活,偶尔闲下来了会往四周打量一番,想着能否看到裴缜。
他进府之后一连四五天裴缜都没出现,这让成南有些恹恹。那天夜里两人虽是说了些话,但并不太多,裴缜待他答应了进府干活便让他回去收拾东西,成南虽有心想再多谈上几句,但想着进府之后日子长的是,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哪曾想这一分开就是四五天,成南满心牵挂着想知道裴缜过去几年的遭遇,却逮不着人问,只能抓心挠肝地一边等一边在心底偷偷地骂臭裴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