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厮离开，季越点了点童怜的手臂，踮着脚小声问：“怜怜，要不然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我瞧这儿似乎没有说书先生。”

这自然是没有的，有哪家客栈会在用膳的时辰去请说书先生。就算是茶楼也只有在生意好的时候请个说书先生，好让茶客们有个消遣。只是，这个时辰去茶楼实在有些尴尬，所以哪怕此刻没有，一会儿掌柜过来后，他也一定要请个过来。

就在两人说话间，贾康宁已经快步走来了。不过相较于小厮他也更会看人，光是瞧着一身锦衣的季越就知，此番与童怜一道过来的其他人并不知童怜的身份，于是他立刻整理了一下心境，上前道：“听说几位大人是想要厢房？”

“是。不过除去厢房，在下还有一事想要拜托掌柜的。”童怜见贾康宁并无什么多余的异常举动，不由在心中点头。

“哦？不知客官还有何需要？”

“我家少爷想听书，不知掌柜的可否替我们找位说书先生，这价格嘛……都好商量。”说着，童怜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腰间的荷包。

贾康宁怎么敢贪童怜的钱，连忙摇头：“不过是个说书先生，小事一桩、小事一桩。几位不若先上楼吧，等小的将人找来了就让他去大人的厢房。”说完，贾康宁又招了招手，让之前那个小厮过去，开口说：“你带这几位大人去玄字零号间，服侍的时候注意些。”

小厮怎么也没想到这服侍的工作就这么落自己头上了，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惶恐，就连说话时都带着几分哽咽：“掌……掌柜的，我笨手笨脚的，若是冲撞了贵人……”

贾康宁一巴掌拍在小厮头上，恨铁不成钢道：“叫你去你便去！怎的还这么多话，服侍的时候上点心！”

小厮被打疼了也不敢说话，只能委屈巴巴道：“是。”

一行人跟着小厮上了楼，点了几个季越的想吃的菜后，童怜便住了手。小厮稍稍松了口气，立刻转身离开了。

趁着还没上菜的功夫里，童怜先是让人去将曾玉山请了过来，而后便将季越拉到了床边的软榻让，开了窗户带他看着街上的行色匆匆的百姓——这是童怜说服曾玉山，让他去同景帝提议待季越出来的原因。

“怜怜。他们好像很开心。”季越看着看着忍不住勾唇笑道。

童怜替自己倒上一杯茶，反问：“是么？小殿下何以见得呢？”

季越伸手指着楼下说：“行人往来匆匆，面上笑颜，身侧佳人。这自然是开心的。”季越停顿片刻又道，“街上无乞儿、无盗贼，夜色将近却无人害怕，甚有家门未曾紧闭者。怜怜，这就是父皇治理的南朝么？”

“是。”童怜放下手中杯盏，原先的笑意也被严肃所替代，“小殿下，我同样希望，这也是以后你所治理的南朝。”

感受到童怜，抑或者曾玉山与景帝对自己的期望，季越蓦然觉得双肩上骤然多了两座大山，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但同样的，也让他心中多了一份决绝。

季越点头：“嗯，我会的！不过我不是因为父皇、不是因为先生和怜怜。我想……为了他们，成为一代明君。”说完，季越像是突然想起自己尚未被立为太子，而自己上面还有一个皇兄，于是便低下了头小声补充，“若是五皇兄成为储君，那边当我没有说过吧。”

听着方才还豪言壮志，说要成为明君的季越瞬间泄了气，童怜无奈摇头，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曾玉山便已经到了。

在门外听着季越说完所有壮志豪言的曾玉山，一进门便听见了季越的丧气话。不过虽然大多数人都大致猜到，未来储君便是现在这个不过教数之年的七皇子，但是景帝毕竟还没有立储，就理论而言五皇子季岑也是储君人选之一，于是自然没人有胆子直接以储君之礼对待季越。

“咳咳。”曾玉山干咳了两声，将窗边两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七少爷已经出来了，想来也是功课已经完成了，若不然我先随意出两道题考考七少爷可好？”

听见曾玉山的声音，特别是他所说的后半句话的时候，季越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转身道：“先生不是说明日再出题么？怎的现在就……”

还没等季越将脚边的话说完，曾玉山便道：“左右我也已经到了，想来差别也不是很大。”

很大！

季越在心中大喊，可面上他却是半分不敢造次，甚至取了个空杯子，倒了杯茶主动奉给曾玉山：“先生喝茶。”

于曾玉山而言季越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学生，于是这一杯茶他是半分心理负担都没有地接了过去。等他喝了一口，而后才悠悠道：“就算少爷给我奉了茶，这考题可也不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