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太早了。”皮耶罗情不自禁地说。
“这是他自己的愿望。他说他的生命该在这里结束了,人类的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艺术的道路也走到了尽头。拉斐尔就该在这里结束。”玛格丽塔停了一下,“啊,我想你应该会希望能欣赏拉斐尔最后的画作。”
皮耶罗预备着看到玛格丽塔从空气中拿出一幅画像,然而,他看到的是从教堂门口走来的人影。那形象如此鲜明和熟悉,皮耶罗呆住了,浑身战栗,莫大的惊惧和痛苦从他心底爆发出来,他像垂死的鱼一样大张着嘴巴,发出模糊而断续的哀声。
“桑西。”玛格丽塔说,“奇怪,你吓到他了。皮耶罗胆子一直很大的。”
那个同拉斐尔一模一样的人,露出和拉斐尔一模一样的笑脸,流露出和拉斐尔一模一样的温和,表现出和拉斐尔一模一样的熟悉。但一切都不正确,不自然,不正确,太不正确。一切都是错的。大错特错。拉斐尔已经死了。
“我已经告诉过她这会吓到你,可是她坚持要我同你见上一面。”桑西的笑容健康、明亮,他生机勃勃,完美远胜过拉斐尔本人,“好多年没见了,亲爱的皮耶罗——说起来真是巧合,你刚好老了,我刚好年轻很多,我们看上去和当年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呢。”
皮耶罗感到一种缓慢沸腾的愤怒在心中爆发:“这太荒谬了!难以置信!”
他转向玛格丽塔:“这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亵渎——这是、这是——”
桑西插嘴:“我说了他会是这种反应的。”
皮耶罗捂住心口,重重地摔在座位上。他悲哀地喘着气,突然之间,他不晓得自己的情绪到底落脚于何处,不知道他是被这姗姗来迟又突如其来的拉斐尔真的永远离去的念头冲击得失去理智,还是为玛格丽塔的态度和反应感到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