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传旨这么要紧的大事,宫使来都来了,里头却半天没个动静,合着还在掂量她的轻重,听梁王妃的言下之意,倘若这位颜夫人不满意,赐婚的圣旨竟是可以驳回的。
她不敢大意,低低嗯了声。
梁王妃将她和李显夫妇一道引进屋内,颜夫人先向李显夫妇行礼,韦氏忙上前搀扶起来,彼此坐下,因颜夫人是四品的女官,瑟瑟尚是白身,遂抬手加眉,欲郑重行跪拜之礼。
武崇训忙走到身旁拉住她,轻声道。
“表妹不必多礼,夫人是我的授业恩师,你就跟着我叫一声师傅吧。”
但瑟瑟不肯,低头恭敬道,“往后如何称呼夫人,看我的造化,但今日这礼必是要行的。”
颜夫人嗳了声,诧异问,“这话怎讲啊?”
瑟瑟仰面向上望去,为防春日柳絮入屋,月洞窗下挂了一幅八达晕的卷帘,那人从帘幕投下的阴影里探头出来,人清瘦,也不年轻了,额头隐隐细纹,面皮干瘪,可是精神矍铄,眼眸深如寒潭,正手撑膝盖向前趋身,拇指上的绿玉扳指深深扣进深绯团花绫子里,满身朗朗风仪,尽是文臣以笔杀伐的自矜。
“我身为女子,自然更仰慕女子之威仪……”
瑟瑟说着,先欠身向武三思及武崇训致歉,再续道,“……远胜朝堂上的须眉男子。”
这话一出,不光梁王妃愣住了,连笑吟吟的武三思也踏了个空。
颜夫人冷眼瞧着瑟瑟,目光如刀,似耐着性子一点点刮出她的底细。
武崇训更是直发懵,他才与瑟瑟定了终身,瞧她自然千好万好,可她这话却叫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