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听出了沈忘的话中之意, 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得笔直的男子:“一个婢子,与国家之事相比孰轻孰重,沈御史还需海某多言吗?更何况,家中有沈御史坐镇,还有什么案子是查不出来的,还有什么人是找不到的?
最后的几个字已经染上了明显的怒气,沈忘也不多言,只是一侧身,让开了大门的方向,任由海瑞扬长而去。
“沈大人……怎么办啊?自韩夫人去了之后,寒花就有些不对劲,婢子平时也不愿让她一个人呆着。现在却连人都找不到了……婢子只怕,只怕……”甘棠的眼圈红了,急得在远地又跺脚又叹气。
沈忘安抚道:“甘棠莫慌,本官既答应了你寻人便绝不推脱,更何况,晌午寒花还与本官一同出门一道回来,时间尚短,不会有什么大碍。”嘴上虽这般说着,可他还是不易察觉地同柳七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之色。
晌午才在寒花的帮助下发现了□□的玄机,下午人便找不见了,这很难不让人生疑。可寒花只是一介小小的婢女,又有什么人忌惮于她,不惜在沈忘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呢?除非……沈忘眉头一跳,沉声道:“既然寒花没有离开宅院,那就说明她还在宅院之中,寻人之事海大人已全权托付给本官,本官自是责无旁贷。”
他转身都程彻、易微和柳七颇有深意的低声道:“每一个房间都不要遗漏,搜。”
有了沈忘的吩咐,程彻和易微也不再缚手缚脚,认认真真地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寻起来,连老夫人的房中都没有放过。好在老夫人虽是表面上不好相处,但有了韩念允一事铺垫,她也不再阻止,任由程彻和易微在房中转来转去,只是冷着脸不说话,皱纹深深地凝在一起,像是一口在岁月的磋磨下爬满了藤蔓的枯井。
众人饭也没吃,一见屋子一见屋子的找过去,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将海家老宅翻了个底朝天,却是连寒花的影子都没有找到。
自被白莲教关在地牢之中,两日没有进食之后,易微就最怕饿。可寒花没有找到,她也没有心情吃饭,只是吸了吸鼻子,道:“我怎么老闻着有股油香味儿啊……”随之迎合她的是五脏庙中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咕噜声。
甘棠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红着眼睛道:“甘棠对不住小姐,让小姐饿肚子了。”
易微赶紧摆手道:“这哪能怪你,寒花不见了我也着急,找到她咱们一起吃饭。”
甘棠颤声应着,眼泪却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柳七的目光黏着在甘棠悬在下睫毛的晶莹泪珠上片刻,转而看向了老宅西边的一处院落,沈忘等人也随着柳七的动作望了过去,心中各自起了计较。
“只差这一处没看了。”
说话间,众人便来到了海家最后一处没有被搜查的房间——海瑞的书斋,而此时书斋的门口已经挡了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处在怀疑的漩涡中心的许子伟。
看许子伟满脸“门在人在”的坚定模样,沈忘皱了皱眉,踏步上前温声道:“子伟,还请让开,本官也是奉了海大人的令寻找寒花姑娘,请你莫要与本官为难。”
许子伟紧抿着唇,浓眉高高扬起,年轻的脸上尽是不忿与怒气:“沈御史,书斋乃是文人雅士安身修心之所,岂能任人踏足,更何况你……你还带着女眷,我若让你进去了,又将老师的尊严置于何处!”
易微刚准备反唇相讥,却被柳七沉静的声音打断了:“仵作一职,无分男女,无非上官手中一柄剖分黑白的利刃而已,许兄又何须介怀。更何况,许兄读圣贤书,又岂能不知‘男
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的道理,寒花不见了,事急从权,想来海大人也不会在意。”她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向许子伟靠近,身子向着书斋大门的方向倾斜,分辨着书斋内的情形。
一股甜腻的腥味从门缝中隐隐飘来,合着不知哪儿来的香气萦绕鼻端,柳七脸上一悚,一种难以遏制的不安感瞬间涌上心头。她朝众人的方向一挑眉,坚定的眼神中明明白白的写着三个字:冲进去!
众人之间的默契哪里还需语言承载,只是一个眼神,众人皆伺机而动。不过转瞬之间,还没反应过来的许子伟就被程彻的大手制住,摁在一旁的柱子上无法动弹。易微和沈忘则倒退几步,向着书斋的大门狠狠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