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昭昭天明 梦驴子 849 字 6个月前

程彻放下心来,几个纵跃跳到巨石上,将卡在石头之间的朽木用力剜了出来。看那木质色泽应是一段雷击木,正是老树中间的一截,一人抱的树干沁了水愈发笨重,程彻却浑然不觉,扛在肩上返回了岸边。

看着那粗重的树干被程彻轻轻松松举了起来,张坦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面上愈发露出讨好殷勤之色,腰也弯了下来,看上去像个刚出水的大虾虎。

“程大侠真乃天生神力!”张坦击掌赞叹。

程彻嗞出一口白牙,冲着张坦笑笑,将枯木掷在地上,问道:“无忧,你要这劳什子干什么?”

沈忘蹲下身,用指尖在树干的断裂处滑动:“你瞧,这是新近砍伐的痕迹。放着山脚下的树木不砍,反而跑到半山腰来;砍了树不用,反而倾倒在河床里……凶手是想干什么呢?”

指尖顺着断茬儿向外壁延伸出去,在树皮一个尖锐的凸起处停了下来,沈忘凑近了些,从朽木龟裂的树皮间取下一物。那是一小团各色布条虬结而成的布团,它嵌在树皮的凹陷处,极难发现。

沈忘一怔,眸中寒芒一闪即隐。

在沈忘等人于茶山搜证之时,山脚下的靖江县也随着日上三竿逐渐热闹了起来。

秋高气爽,前日来因凶案积聚的萧索之气,也因为日头当空而衰减了不少。以城楼为中心,街道向东西方向延伸而去,路上行人不绝。道路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靖江县虽不比常州府繁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满目琳琅。

其间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一家正在营业中的赌坊,赌坊门口人头攒动,各处游手好闲的败家子们都喜笑颜开地扎堆往里涌,倒成了整条街上人气最为繁盛之所。

赌坊门口,一名形容瘦削的男子正揣着袖来回踱步,似乎正在等人。他其貌不扬,两颊深陷,眉眼里带着几分不善的讥诮。他打量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诶,阮庆?”男子应声回头,却见是张坦正带着两名陌生的男子信步走来。在看清两个男子的容貌装扮时,阮庆杂乱的眉毛挑衅地扬了起来。

第24章 尸魃之祸 (八)

“我还当是谁,这不是咱们张掌柜的吗!”阮庆打量着沈忘二人,嘴角一勾,笑道:“哟,这二位是?”

为了方便行事,三人在出门之前就已经定好了规矩。但凡有人问起,便说沈忘是张坦的远房侄子,和好友一起进京赶考,途经靖江县借住几日。

是以,张坦便解释道:“这是我远房亲戚,是进京赴考的秋员。”张坦适时地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嘿!老张,你这可是攀上高枝儿了!”阮庆眉眼一翻,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哪像我们啊,还读书呢,能潦草活着就算是福气咯!”

阮庆的声音尖细,带着某种用指甲剐蹭石板的糙粒感,让人听着极不舒服。再加上他刻意阴阳怪气的腔调,程彻当下便皱起了眉头,刚准备驳回去,腰上却被沈忘不轻不重地怼了一把,冲口而出的话语就化成委屈的一声“哼”。

“老张,既然你都傍上状元爷了,借我点儿银子周转周转呗!”

听阮庆这般肆无忌惮,张坦也有些着恼:“借你做什么!?我的钱又不是大海里潮里来的,借你赌场翻本吗?要是你再赔个底儿掉,拿什么还我!”

阮庆一听“赔”字,赶紧跺着脚连呸三声,气道:“不借就不借!莫说这种丧气话!”

两人这边厢正唇枪舌剑,却见远远地又行来两人。为首一人个子矮小,身形有些佝偻,一看到阮庆便挥手道:“阿庆!”

沈忘默默地打量着逐渐聚拢的三人。如果说阮庆是其貌不扬的话,那和新来的二人相比就几乎算得上英俊了。

刚刚加入的两人一老一少,年龄大的约莫五十岁左右,脸上沟壑纵横,眼歪嘴斜,尤其是一对招风耳,大得出奇。年纪轻的那个也不遑多让,除了皱纹比前者少了些,整个面容也是鬼斧神工,让人啧啧称奇。

阮庆不耐烦地看着刚来的二人,其中的老者冲他露出了讨好的笑:“阿庆,我钱都准备好了,咱们这就进去吧!”

阮庆斥道:“我在这儿都等了半天了,你若再不来,我一定要跟娘好好说道说道。”

老者吓得慌忙摆手:“可不敢可不敢,莫要跟你娘知会这事儿……”他脸上的殷勤在转向身后的年轻人时瞬间变色,恶狠狠地一脚蹬踹在后者的腿弯处,踹得那人一个趔趄,要不是沈忘及时扶了他一把,只怕那人当即就会摔在地上。

“还不是赖他!墨迹得要死!”老者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