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疲惫已极的笑容,嘴角扬到一半儿,在看到程彻的瞬间,便凝滞住了。两个人看着对方的眼神都有些怔愣,就仿佛多年未见一般。
“你是不是怕死了?”半晌,那促狭灵动的笑又回到了易微的脸上,“我答应过你,我不会走,我要让你赔我的糖墩儿。”
程彻的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白,满肚子贴心话到如今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大睁着眼睛,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继而猛地转过头,帮着沈忘拉拽顺着绳索攀上来的孩子。可沈忘却清晰地看到,他憨直的好兄弟在转身的瞬间,发狠般地用胳膊蹭了一下眼睛。
孩子们被一个个救了上来,留在最后的是以大哥哥自居的小虎子,和曾经的叛徒小沙弥戒嗔。
小虎子忙前忙后,以最快的速度组织孩子们撤离,等到他走的时候,已经累得近乎虚脱。他抓住绳索,在腰间缠了数圈,只待洞口的人将自己拉上去。此时,他看到了倚靠在石壁旁的戒嗔。
“戒嗔,一起。”小虎子犹豫了片刻,坦然向戒嗔伸出了手。
戒嗔被剃得光光的脑袋哆嗦了一下,缓缓抬起头:“你不是恨我吗?”他昨夜被孩子们打得伤痕累累,今日又经历这般动荡,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可嘴上依旧不饶人。
小虎子早就预料到他这副德行,宽厚地笑了笑:“姐姐说了,你也是受害者,走吧!”
两个孩子瘦弱的手,终于尽弃前嫌,握到了一起。
在即将被拉出洞口的最后一刻,戒嗔微微闭起了眼睛,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银白色的光晕里。
“我不叫戒嗔,我叫许报国。”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