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的手一颤,纸张轻飘飘落在桌上,却如同沉甸甸一个闷雷,砸在他头顶。
如今的大宋,临安城内歌舞不休,河流涨腻,一派风花雪月,文人墨客纸醉金迷,何曾有人记得北地风高雪急,中原沃土千山。
他痛心的不是官家不重视火器,而是官家心里,压根没有回到故土的打算。
数年前,金国传出官家上表进言,以臣自称,宋人皆以为是金人故意抹黑,有人觉得官家是效仿越王,卧薪尝胆,忍一时屈辱。
岳将军被冤杀,天下人对秦桧口诛笔伐,以为奸臣一手遮天,蒙蔽圣听。
包括方才天幕称官家为“完颜构”,人们也为其人无礼而不满。
可是,细细回想这些年官家做派,天子称臣,奴颜婢膝之态尽显,冤杀忠臣,与奸佞沆瀣一气,竟是不无可能。
一国之君,全无国之脊梁,这如何能让人接受的了?
王氏给丈夫送茶水来,见夫君面如金纸,两眼无神,显然是大悲大怒,她吃了一惊,连忙进来:“官人!”
陆游这才回过神来,只道无事。
王氏关切道:“官人有何忧愁之事,不妨说于我知晓,我虽不能替官人分忧,却很愿意听一听官人苦恼。”
陆游摇摇头,朝堂之事,便是……咳,他从不说于任何女子知晓,然前妻才情出众,他不说,她也能猜到几分。
只如今……她别嫁,他另娶,实在不该打扰她的生活,当真物是人非事事休,他能体会到易安居士词中之意了。
陆游喝下一口茶,口中苦涩蔓延。
小厮一路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老爷,有个从衡州来的人,说是代他家主人,给老爷送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