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从龙+番外 竟夕起相思 860 字 8个月前

卫戈被恼羞成怒的林晗几句话轰出门,满面春风地点兵追赵伦去了。他出城时,赵伦正带着十来人的随行往梁军扎营的方向走,许久没碰着追兵,以为卫戈有事耽搁,便放下警惕,大摇大摆地走在官道上。

须臾之间,后方杀出一队精锐,喊杀声震彻山林。赵伦被惊得差点坠马,扶着头冠大骂卫戈:“真不是东西!好歹打个招呼,我这一掉下去,你拿什么赔?”

卫戈不为所动,指挥轻骑奔驰而上,看架势像是要玩真的。赵伦见他行事狠辣,还不讲道理,唯恐假戏成真,急忙带着随从逃命,一路狂奔到王师大营前,才渐渐望不到追兵的身影。

与此同时,距梁都盛京千里之外的孤阴山脚下,若泽草原漫天细雪。

失去苍翠的山脉裸露出黑色的脊骨,好似蜿蜒无尽的创口,在广袤的土地上被缝合成一处。黑水河畔弥漫着浓重的寒雾,随着朔风聚散飘移。

天地冰冻,北风呼号,广阔的河岸汇聚着万人大军,如同浩荡的川流,一张玄黑王旗高悬上空,后方旌旄如林。

裴信白袍银铠,端坐在阵前战车之中,眺望着身旁绵延四野的军阵。麾下万众皆着银甲,迎着天光熠熠生辉,好似铺展的积雪。

数日之前,寒疆王荣契率领族人逼近两朝边境,顺着河流长驱直下,跨越达戎境内,进犯凉州。裴信早得了消息,将州府精兵调至西北弥补空缺,主动出击寒疆,三日之内斩首四万。

荣契可汗慌乱逃走,妻子,儿子和兄弟却被追击至孤阴山的梁军捉住。大军剑指寒疆王庭,今日是受降的日子。

一队异族败军护送着寒疆王来到中军阵前。裴信并未骑马,在战车中对身侧亲兵略一颔首。

两个女子被人拖拽出来,身形孱弱摇晃,口中快速地咕噜着异国的语言。裴信遥望着寒疆王,一手撑起身躯,袖间的右手被白纱严密地包裹着,仍是透出丝丝血痕。

他用寒疆的语言柔缓开口,粗犷的字词经由他的唇舌吐露,增添了许多儒雅之风。

“我是梁朝丞相、懿安侯裴信,向荣契可汗献上和平之礼——”

他的话音未落,两个女人便被推倒在地,由行刑官割下了头颅。干枯冷硬的大地上温血飞洒,接着轮到一个壮年的男子,身着寒疆贵族的衣装,顷刻间身首分离。

干冷的空气里飘荡着血腥,裴信温润的嗓音飘旋在朔风中:“……请荣契可汗向我献示回礼。”

整肃的大军阒无声息,静待一人的动作。荣契可汗目眦欲裂,强忍着悲痛,屈辱地翻身下马。他凝视着梁朝大军身后的孤阴山脉,缓缓地屈膝伏地。

这根本不是什么献礼,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虏。战败者无路可走,唯有忍辱负重,换取不被灭杀的命运。

裴信脸色苍白,微微抬手掩住轻咳的嘴唇,对身边的裴纯行道:“将寒疆王子请出来,让他们父子团聚吧。”

第48章 良辰美景

裴纯行朝身侧一招手,几个骑兵矫健出阵。当中一匹白马上坐着个七八岁的少年,穿戴绯色的寒疆衣饰,黑头发褐眼睛,长相不似寻常寒疆人那般粗犷,五官与骨相更偏向柔和。

荣契用寒疆语对着那少年呼道:“连真,过来,我的孩子,回到父亲的身边。”

骑兵在此时止步,白马单独向前,一步步踱至一小队来献受降礼的寒疆人中间。荣契可汗将儿子抱下马,父子二人一同俯首叩拜,再次向大军致敬。这一拜过后,马上的寒疆贵族们纷纷效仿,折腰屈膝,什么尊贵荣耀,统统抛却得一干二净。

裴纯行鄙夷一笑:“蛮夷之人,果然无礼。如今才知道下跪,若不是叔父仁慈,早让他们人头落地。”

裴信的目光静静地落在连真脸上。那孩子年纪虽小,但眼神比父辈都要桀骜凶狠,像狼。

当年梁国永熙公主出塞和亲,先嫁给荣契可汗的兄长,待夫君去世后,再嫁如今的首领。大约三年前,两国关系恶化,永熙公主暴病去世,其中疑点颇多,无人能知。

永熙公主之死被梁人视为奇耻大辱。她留下一个孩子,就是连真。连真流着一半梁人的鲜血,可他的灵魂和血肉,早已彻彻底底地属于草原。

屈辱的仪式完毕,寒疆骑兵寂寥地行走在薄暮的黑水河畔,骑士远去的身躯逐渐变成渺小的剪影。夜幕即将降临,天际悬挂着灿烂的银河,在雾霭中若隐若现。

大军浩荡地回归营帐。听闻风声前来的达戎人们等待已久,随使节到来的还有今岁一同前往宛康的三王子贺兰稚。

贺兰稚骁勇擅射,在不久前两国比赛射箭时崭露锋芒,要不是突然冒出个戴面具的梁国小将,他便是出尽风头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