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司樾来说,她随手都可以将这座塔掀翻,但从灵台出来之后,弘慈是她遇到的第一位佛子。
他并非那些沽名钓誉的僧人,司樾看得出,他是十世比丘僧转世,有大功德者。
司樾不知他为何要称呼自己为施主,非要说她为佛家布施过什么——大抵也就是她五六百岁头一次进庙时,往庙中的小花园里吐过颗杏核儿。
要不是弘慈不停对着她喊施主,这事儿司樾八辈子也想不起来。
她想,弘慈这般对她,十有八.九是因为她在灵台待了三千年,听那无量寿佛讲经三千年,听十方诸佛探讨经纶三千年。
这些小僧们尚读不顺的经书,司樾听得耳朵起茧,每一卷都能倒背如流。
因那三千年的缘故,她身上沾了点佛气儿,被那老和尚察觉了。
她尚不清楚时隔数十年自己又听见了佛号意味着什么。
可就如那老和尚所说,万法缘生,皆是注定。
在她要送走恒子箫的节骨眼上,佛音自天边由弘慈带来,司樾不得不随缘而去。
她没有给恒子箫纱羊传信,只是在入塔前和弘慈提了,让他保全恒子箫,至于弘慈是否照做、如何保全,那便也都是“随缘”而已。
弘慈离开后,司樾终日躺在塔底,听着外面晨钟暮鼓,经声阵阵,仿佛又回到了在灵台里的时候。
只是这一次,她身上没有一点儿枷锁。
想那最初的五百年,她扯着万禄玄锁,将整个灵台都震得轰轰作响,一心想要逃出去报仇。
她装过乖,被放出来两次,两次卷土重来,又都被立即镇压进灵台。
头一次,她不服气;第二次也不,第三次才认了栽,知道了天外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