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是混不过去了。

易渡桥把铜镜挪得近了些。指尖往眉心上轻轻抹过去,一点红艳艳的朱砂痣随即显露了出来。

吴伯敬说那是筑下道心时带的“叩心印”。

正道修士筑道心的时候一般没有这种烦恼,长辈在旁护法,又有大把的灵石养着,想长叩心印也难。

唯独邪修天生地养,修行路上难免出些纰漏——说得好听,凡人要想入道一没护法二没灵石,脆弱的经脉受不住灵气冲撞,便会生出艳红的叩心印。

易渡桥当初有山鬼指引,叩心印才侥幸生得小些,有的命数不好,从而毁了容的也大有人在。

反正易渡桥不明白为何大道也要分三六九等,天道又不是永安里拜高踩低的小人,还能看人下菜碟怎么着?

她手中的笔忽然一顿,墨汁把新写上的问天阁三个字晕得模糊了几分。

与此同时,锣声与人声一起响起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易渡桥往窗外望了眼,打更人沿着道路往京兆尹府的方向走过去,背影越来越远,一路淹没在黑暗中了。

这些年里她一直在断月崖上修炼,鬼道中出了事大多是吴伯敬出面,问天阁断断查不到她的头上。

就算徐青翰起了疑心,她现在顶的是乔十一的身份,左右当年的世子妃已经埋骨深山了,只要她不松口,还有京兆尹为证,谁又能把她和鬼修头头联系起来?

想到这,易渡桥遂放下心来。

相比于可能会被发现身份的担忧,她对于徐青翰倒没多少眷恋。

草草六十年,大半辈子都要过去了。就算当时再伤心难过,如今再想起来也不过是短短一年的夫妻情浓……好吧,是她单方面的情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