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已经从房间被移到冰棺中,冰棺被安置在院子中临时搭的棚里,张女士一整天都呆坐在旁边烧纸,有些亲戚过来安慰,张女士只当没听见,一言不发。
季容安知道劝不动,便对亲戚们摆摆手。
乡间白事,舅舅找来了村里的乐器班子,吹吹打打,倒也是好不热闹,有时候季容安去帮帮忙,但更多时间都是安安静静陪在张女士身旁。
第二夜,张女士和季容安守。
母女各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往面前的铁盆里添几张纸钱。
亲戚散去,张女士的状态稍放松一点,为了母亲最后的体面,她几乎咬碎了牙才忍住没有在人前与弟弟一家撕破脸皮。
把黄纸折成元宝形状丢进火里,她朝冰柜看了一眼:“妈,你说你亏不亏,扣扣搜搜一辈子攒那么几块钱,好东西没吃几口,好衣服没穿几件,抽点烟还要安安偷偷给你买,现在好了,钱给他们拿走了,烟也没得抽了。”
转念她又笑起来:“不过你也乐意,他们是谁啊?他们又不是别人,是你亲儿子,是你大外孙。”
季容安看着母亲一边说一边眼泪又从眼中滑落,拿出纸巾帮她擦去,又端来杯水:“妈,喝一口吧。”
张女士接过来,一饮而尽,又对冰棺说:“女儿不好吗?我不好吗?我安安不好吗?我们对你不好吗?我就觉得女儿好,我安安最好,她给你买那么多东西,你个笨蛋你就看不住,你手机不会自己用啊,他儿子女儿给你摔坏了不会让他们赔你吗?买给你那些东西你自己没嘴吃啊你要给他们,你看他们记得你好吗!”
她使劲用衣袖蹭去眼泪,继续说:“我那么多次说带你回家,给你养老,伺候你吃喝拉撒,你都不要,七老八十了还要在这里给他们当保姆,看他们脸色!你当初嫁我爸都知道图他对你好,怎么这一大把年纪反而开始犯傻了啊?有福你都不知道享!你不是说你以前算账特别厉害吗?你做赔本买卖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