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迁仿佛是在回应他一般，再次出声，声音沙哑滞涩，像是斑斑锈迹的机器，终于重新运转了起来：“江迁……”

“嗯嗯，江迁……”

林愿真的太高兴了，他知道江迁终有一天会清醒过来。

他会找回名字，找回自己，满身伤痛满身怨恨，几十年如一日的活在仇恨的怒火中，活在对他人的算计和报复之中。

曾经惊才绝艳的江家三郎已经不在了，再次醒来的，是一个仇恨和苦痛支撑起来的孤魂野鬼，是从人间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修罗。

林愿不奢望他能放下满门被灭的仇恨，江迁现在的黑化值是10%，因为他在泥尘深处，风骨棱角被磨得一丝不剩，满身傲骨折尽，他太疼了，也太绝望了，所以才会这样崩溃到失去自我。

那10%的黑化值，是现在这个行尸走肉的江迁，本能里剩下的仇恨。

林愿想到以后的事情，江迁大半生都活在痛苦里，这个国家都是他释放苦痛和仇恨的棋盘，这对于一个曾经想要报效朝廷，以天下为己任的人，等于是将过去二十年的自己彻底否定，然后亲手将那个自己打碎。

江迁的一生真的太苦了，林愿突然有些不想他醒过来了，现在这样也不错，他可以照顾江迁一辈子。

不过林愿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江迁会醒来，他终有一天会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想起江家，想起所有的一切。

接下来，林愿不一遍遍的叫江迁了，他开始在江迁耳边念叨自己的名字。

“岁岁！”

林愿指着自己，圆乎乎的眼睛亮晶晶的，声音又乖又软：“我是岁岁！岁岁！”

此时林愿和江迁坐在卧房隔间中的罗汉床上，两人面对着面，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江迁身上，他白衣如雪，面容俊美至极，空洞的双眼像是看着林愿，又像是看着什么遥不可及的地方。

男子薄唇微微翕动，呆滞无神道：“江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