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撇开温饱问题,他记得当初在悬崖货场,她和那个来自苏州的老板交流时熠熠生辉的眼神,证明她早就有志于此,她既然南下,定是存了自立的心思,为什么偏偏找不到半点痕迹呢?
一切就像泥牛入海,在六年的光阴中,找到她的希望越来越缥缈。
灯下,他翻看着唐卡册子的图案,他曾经回去过家乡一趟,到昭觉寺花重金赎回数幅唐卡刺绣,挂在自己的寝房中。
不光如此,每当遇到繁难之事,静不下心的时候,他自己也会动手穿针,徐徐引线,就像数年之前,在一个潮热的夏夜傍晚,槐树深绿,蛙鸣声声,他曾坐在她身边,拈起她曾经握过的针线,在孝服上绣下一朵小花。
当然现在,他会绣的东西多了。
一整幅的大黑天,或者莲花生,对他来说都不难。
反而是当初在手忙脚乱之中绣出的丑陋小花,已经想复现也复现不出来了。
至于那股怕被发现的胆怯又刺激的心情,更是早已不复返。
严霁楼熄灭灯盏。
房间里,不知道点了什么香,墙角的博山炉里,徐徐弥散着一股奇异的香味。
金陵繁华,秦淮十里外,市井亦盛诗酒,就连熏香也是万般风雅中不可或缺的一项。
上一任织造提督,听说是富贵人家出身,极嗜官能之欲,留下许多调制的水陆熏香,他赴任后,虽然不喜,却也没有扔掉,贴身伺候的小厮,常常将这香在走廊和厅堂中点上。
以至于他来到此两年,竟然也沾染了熏香的习惯,只是今日这味道,却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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