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看严霁楼停住,还以为他要吩咐什么。
“你刚说那家香料铺子叫什么?”
“六幺居。”
六幺……六幺……严霁楼喃喃重复。
他忽然笑起来。
管家觉得莫名其妙,他是在江阴时就到大人身边了,伺候大人好几年,从没有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总体而言,他这位年轻的主子, 除了性子比较冷清外, 不是个难相与的人, 除了那年被调任回京, 他忽然决定打耳洞,如女子一般戴上耳坠, 虽然只是单侧。
旁人都以为怪异, 因见主子家中无长辈劝导,他身为管家也站出来劝过几句, 遭到过大人的冷眼, 除此之外, 一切都很正常,对他们这样的人,算是得遇良主。
“老爷, 您要点什么香, 我马上去买。”
严霁楼一言不发, 走上前去,从车夫手里接过马鞭。
利落翻身, 驾起停在墙下的马车,策缰而出。
只有他知道,世上有个边陲小镇,在那里,“六”和“绿”的发音,是一模一样的。
车轮辘辘,每一次转动和跌宕都惊心动魄。
耳旁传来各种声音。
锔器街的炭火风箱,沿河两岸的喧哗,小贩叫卖蔷薇的吆喝,水声擦过河底的鹅卵石,一瞬间好像回到很多年前。
冬天静谧的小院内,大雪纷飞,室内炉子里木柴爆裂,炉上的铜壶里热水沸滚,她在他身下,两鬓汗湿,一声声地叫着“小叔叔。”
自从她走后,再也没人这么叫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