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凉吗?”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

绿腰一愣,想起昨天晚上两人连着马一起掉进河里,把鞋袜和襦裙都给弄湿的事。

虽然后来在河滩上,搭火堆烤过了,不过她当时为了避免尴尬,只是略微烘到半干,就谎称已经好了,再后来,她似乎在回家的半道上睡着了,今早起来,掀开被窝,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鞋上炕,这么睡了一夜,硬是给在被褥里面烘干了。

想起这个,未免有些赧然。

大约是小叔将自己带回来,扶她下马,送她进屋,又添枕覆被,叫她安眠。

她自然知道女子的腕足,不能给男子碰的,所以对于趿鞋上炕这件事,没有半句怨言。

没在露天地睡一晚,已经算是恩德。

她感激他的分寸感。

她哪里知道,严霁楼确实没为她脱鞋褪袜,却走了很远的路,在夜露深重的草丛里,捡回她掉的绣鞋,又在思虑良久之后,半蹲在炕沿下,替她穿上。

如此这般,才使两人免于今日本该预见的难堪。

“已经全干了。”绿腰坐在饭桌前的条凳上,向下扯了扯裙子,试图将一双脚,连并其下的地,全都遮住。

严霁楼脸上流露出一点悔色,大约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轻咳两声,“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好,害嫂嫂受惊。”

“那马是租的,原未与你磨合过,又是夜路,一时受惊,也是有的。”

绿腰表现得深明大义,主动替他开脱起来,好像那只是一个幼童孩子气的胡闹。

“吃饭吧。”

严霁楼拿起筷子,看着寡嫂身上粗糙的麻衣,宽大的袖口,浑身上下竟无一丝纹饰,再想想方才在裁缝铺,那女人所穿绸缎衫裙,花团锦簇,心中不忿渐次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