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的时候, 已经入夜,只知道这宅子地儿大,走起来费脚, 这回看细微了, 才真正察觉其不凡。
房子跟乡下的不一样, 院子也不一样,外观看上去像是一座军事的堡垒, 广阔宏伟,坚不可摧,据说曾是某位一等将军的府邸,只是将军后来战死在沙场,此地便一直空置着,直到现任都护走马上任,被当地衙门打扫出来作府邸。
一进到院子里,不同于表面的宏大古朴,内里细致繁复,别有洞天,总共有好几进,进进浩大深远,古瓦连绵,山墙迤逦,楼台层叠,檐牙错落,有些地方明明没有人住,门扇却开开阖阖,好像谁在不停地进进出出,唯一的不足之处大约是灯笼,因为年深日久漆色斑驳而显得有些黯淡。
院子最中央一个大水池,不知道从哪儿引的活水,里面金红色的锦鲤游来游去。
看绿腰蹲下去耍水,带路的婆子说这鱼隔几天就换一茬。
绿腰问:“也不许人吃吗?”
那婆子说:“有毒,吃不了。”
绿腰心底觉得可惜了,问说能不能喂给鸡,婆子古怪地看她一眼,说:“哪儿有鸡?”
对了,这里不养鸡。
要是有,也都是送到厨房的,来之前就先宰了,防止带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来。
房子好是好,规矩太多,住这儿不止脚累,心也累,她想。
接连走过几条长廊,转过几条甬道,好几次她直觉已经快要走到头,事实证明还差得远,她屡屡停下来,不由自主捶自己的膝,那婆子大约是走惯了,脚底如飞,一声不吭,有时忽然定住,站在前头,也不回头,背对着她,像一尊老旧的雕像,背影写满无声的催促。
终于,她最后一次撵上来,婆子没再动弹,停在一座四方院子前。
“姑娘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