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知在他二人走后,崔慎的小厮办完事归来,朝他使了眼色,又颔首示意自己顺利完成了主子的交代,已将东西都交与了贵人。
崔慎满意露了个笑,可惜笑起的弧度亦如积年附骨的面具,已是惯性的恭顺。
他不觉自己在谢氏母子面前的姿态有多卑微。
毕竟他的母亲当年也应是如此伏低做小,在主母面前卑顺地乞求着方寸的生地。
只是这些高踞云端上的人物,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恨不得将所有光环加诸于一身。
自然也就不知自己的嘴脸有多么令人作呕。
崔夫人如此,崔恪如此,还有那位裴御史,有一个算一个,他们都以为别人生就该俯跪于他们之下,苟且于他们手指缝里漏下的间隙中偷生。
可如今连这点间隙都要被抹杀。
那便如他们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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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裴时行并不会因他人的怨念而耳热,否则以他同皇帝如今正在酝酿的谋划,恐怕大业未成,他便要先被烫掉一双耳朵。
可如今的境况却着实不比受人叱骂好多少。
今日旬休,难得沈夷白至京郊灵济宫中清修问道,裴时行终于有机会入诏主殿。
午后倦怠,听雨将茶煮的酽,此刻幽香茶气弥散满室,同男人诵书的嗓音相映,倒有几分时光悠远的味道。
待读罢一篇《盐铁论》,裴时行好似一个鼓励学子积极发问的夫子:“殿下可有何见解或疑问?”
对面的元承晚狐疑地望向面前神色期待的男子。
一时无言。
她虽打定主意要在裴时行面前扮痴——
既然玉树清森的状元郎看不上她轻浮又才疏的模样,那她索性变本加厉,叫他大大地开一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