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太后听朱瞻墉说完原委不由微愠道,“你皇兄不在,你们两个皇叔怎么能往嫂嫂宫里跑呢?多大了也不知道避嫌!再者,这后宫的事用不着你们管!”

“母后!”朱瞻墉还想再争,却被朱瞻墡拦下。

朱瞻墡说道:“母后以太后之尊执掌后宫,处事自有分寸,原是用不着儿臣们多言。想来定是贵妃有做的不当的地方,被母后以宫规教训也是应该的。只是皇兄在外征战,若是听到什么,扰了君心误了大事,怕是得不偿失了!”

朱瞻墡此语如蜻蜓点水明是帮太后分析实则暗帮若微,却说的不露痕迹让太后听了也不由微微点头称是。

“正是正是,瞻墡说得是!若微可是皇兄的心头肉,若是母后罚的太重了,等皇兄回来又得闹个鸡飞狗跳!”朱瞻墉也帮着搭腔,可他却是越帮越忙,眼见张太后的面色越来越阴沉,朱瞻墡立即拉着朱瞻墉起身吿退:“儿臣前朝还有事情要办,就先告退了!”

“去吧,办正事要紧。后宫这些婆婆妈妈的琐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张太后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仁寿宫花园小山之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长乐宫的殿阁,朱瞻墉与朱瞻墡兄弟二人均在此处停步,他们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地方,面上的表情多少有些沉重。

“瞻墡,说实话,我越来越看不懂母后了。”朱瞻墉快人快语,他厚实的大手紧紧按在朱瞻墡的肩上,“若微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她是好是坏,是善是奸,母后真的辨不清吗?”

朱瞻墡不置一词。他与瞻墉不一样,瞻墉可以无所顾忌地在人前人后喊出她的芳名,不管皇兄在与不在,都可以去她宫里坐上一会儿,还能喝上她亲手泡的花茶、吃上她精心烹制的美食,跟她聊一聊儿时的趣事,调侃嬉戏一番。

而这一切,自己虽然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独处之时憧憬过,却永远不能实现。就像今天,瞻墉可以在母后面前口无遮拦地为她讲情,而自己却还要斟酌再三。

内心的煎熬与痛苦,在这一刻是那样的真切。

她在受苦,而把苦难加之在她身上的,是自己最为尊敬的母后。

知道她无辜。她应该是无辜的。虽然他知道在后宫之中有的时候会把纯善的女孩变得阴狠复杂,很多时候,做出一些违背本性的错事也再所难免。但是他坚信,她是无辜的。可是正如瞻墉说的,母后为什么总跟她过不去呢?

自己出门时,总感觉被母后一双凌厉的眼神紧盯着,难道母后参透了自己了心事?

此时,朱瞻墡的心情复杂而痛苦,却又无人可以倾诉,甚至不能在面上流露出点滴。他只有向上天祈祷,让她平安度过此劫,如果她平安了,他就即刻远赴封地,终身不再进宫,只要她平安。

与兄弟二人的唏嘘痛惜迥然不同,仁寿宫内,张太后歪在靠垫之上,神情有些疲倦,又满是幽怨,她叹息着,像是自言自语:“锦馨这丫头倒真是像极了若微,也是个磨人精、惹事鬼,半点儿不让人清净!”

“太后娘娘,襄亲王殿下说的极是,太后确实应该想想等皇上回来以后该如何交待?”一个清丽的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不是云汀也不是素月。

“晴儿,太后面前哪里轮得到咱们当奴才的多嘴?”素月低声斥责。

张太后却来了精神,她拿目一瞅,发现立于下首穿着宫女服饰的吴雨晴虽然素颜示人,看上去却更显容颜秀丽,目光明亮如同蕴着一汪秋水,灼灼其华好似会开口讲话一般。

“晴儿?你是晴儿?”张太后只是觉得这个宫女很面熟,然而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有什么瓜葛。

“太后,晴儿是去年皇上从南边带入宫的那个孤女,皇上为她赐名‘吴雨晴’,是太后把她调来放在仁寿宫学规矩的。”云汀看出太后所惑从旁代为解释。

“哦!”张太后记起来了,她凤目中闪过探究之色:“今儿的饮品是你做的?你一直在仁寿宫小厨房的灶上帮忙?”

“回太后的话,奴婢先在浣衣局,后来又去了司苑局、宝钞司、惜薪司,两个月前刚刚分到灶上。”晴儿对答如流,态度不卑不亢。

张太后点了点头:“这绿豆沙茸百合蜜是你想出来的?也是你做的?”

“是!”晴儿立即回应。

“有点儿意思,像是煮出来的,可是又没有半滴水,软软滑滑的,尝着清香可口,还有股子豆香。是怎么做的?”太后的全部精神儿仿佛都聚集在面前的这钵绿豆饮品上来了。

“用上好的绿豆、豌豆泡上一天一夜,用开水烫了,一粒一粒捡出来去掉皮,再把百合球茎冼净,将去了皮泡好了的绿豆、豌豆与百合放在碗中上屉隔水蒸,六个时辰之后拿玉杵捣碎即可!”晴儿细细地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