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甲丢下一个铜钱:“真可怜!”

路人乙上前,捏起朱锦馨的脸:“这丫头长的还不错,不如跟了我!”

路人丙太监阮浪扮成的百姓模样,走上去暗中用刀将路人乙顶走。

朱锦馨看了,不禁低头偷笑。薛桓在仆人的引导下从府门出来。仆人指着朱锦馨向薛桓诉苦:“公子,就是这位姑娘,从辰时到现在,一直在咱们府前哭号,轰都轰不走,若是一会儿侯爷回来看见,肯定要生气。求公子赶紧想想法子把她请走吧!”

薛桓上前行礼:“这位姑娘,你有什么难处尽管直言,若是在下能做到,一定出手相帮。”

朱锦馨看向薛桓,眉清目秀,生得倒也标志,只是不知道性情如何,便刻意装着可怜,一边抽泣一边诉说:“小女跟爹爹从南京到海州去投亲,谁料想走在路上爹爹得了急病,突然过世,小女没钱安葬,只得在此卖身。”

薛桓心思单纯为人善良,听后一脸动容:“生老病死福祸难料,还请姑娘节哀,在下愿出资安葬令尊。”

朱锦馨心中暗想,看来此人人品还不错,还未答话,薛桓已取出银两交到朱锦馨手中,随即又行一礼便转身要走。

朱锦馨愣了,脱口而出:“公子别走。”

薛桓回头:“姑娘,可还有事?”

朱锦馨一撇嘴又哭了:“小女,小女在此处人生地不熟,虽有了银子,也不知道哪里能买到棺材,哪里可以入土,更不知该怎样办好爹爹的后事。”

薛桓想了想,当下便吩咐仆人帮助锦馨料理后事,到哪里选棺木、哪里买墓地,极为细致地将一切料理妥当才又离去。朱锦馨直勾勾地看着薛桓的背影,神情复杂。一来觉得此人品性纯善可以依托,又觉得性情柔顺太过好骗,便打定了主意再行试探。

月色笼罩的宫苑,四下里寂静无息,若微独自伫立在太液池畔的千秋亭上,从她的视线里望去,并无半分景致可言,眼前像罩着一片黑色的巨大围幕,黑漆漆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她却在这黑幕中,分明看到,她和他并肩依傍,共看落日、共赏秋波、共沐春霖的情景,那一幅幅画面,仍然让人心醉。

“瞻基,”她很想努力挤出一丝笑颜,但是却再一次没用地淌下眼泪,“这宫里到处是你的记忆,你让我如何在没有你的日子里展颜呢?”

湘汀拿着披风远远走了过来,看到若微的背影便知道她又在追忆先皇了,这一刻,湘汀突然感到一丝庆幸,没错,正是庆幸,庆幸自己一生无爱,年轻时或许觉得遗憾,但到此时,倒成了幸运,因为无爱便不会因为失去所爱而痛彻余生。

将披风小心翼翼披到若微身上,随即缓缓将奏报来的消息讲给若微,湘汀原以为若微会发怒,会立即差人将偷溜出宫的常德公主抓回来,却不料,她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悦。

“小心叫人盯着便是,万不要惊扰了他们!”当若微听到锦馨溜出宫,当街卖身葬父、又夜入薛府时,并无半分的意外和不悦,因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女儿得遇良人。

与此同时,薛府书房,一袭新衣梳妆过后的朱锦馨俏生生站在薛桓面前。原本正在看书的薛桓立时惊愣,腾地站起身走到朱锦馨面前:“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朱锦馨微微福礼:“公子,多谢公子仗义相助,如今小女已将亲人安葬。既是卖身葬父,公子出了银子,小女就是公子的人了!

薛桓大惊,连连后退:“姑娘!姑娘不必如此。在下出手相助,并非贪图姑娘美貌!”

朱锦馨笑了笑:“公子如此说,就是觉得小女长得美?”

“是,极美。”薛桓先是愣愣接语,随即突然醒悟过来,赶紧改口:“姑娘长的美丑,都与在下无关,在下饱读圣贤诗书,懂得礼义廉耻,为善助人本不得图人回报,更不能趁人之危,姑娘请回吧。

朱锦馨听了,心中暗赞。薛桓才刚以为自己说服了锦馨,正要唤仆人送她出府,不料锦馨反客为主,径直坐到窗边琴桌前,自顾弹了起来。

一时间,悠扬的琴音萦绕于室,音色华丽流畅,滚拂疏落有序,薛桓虽是意外却也并未制止,而是静立一旁,认真聆听。

朱锦馨玉指拨弦,且奏且言:“公子可知此曲由来?”

薛桓:“清泉入海,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因此曲相识,知音一词千古流传。”

朱锦馨玉指轻抬,曲音暂歇,展开笑颜看向薛桓,原本正在自得,不料薛桓又说:“姑娘的心意在下明白,姑娘琴技了得,可惜却太过求好,原曲中几个短小的泛音虽显突兀,却是水石相撞、漩涡急转的景象。可姑娘用技艺将曲子不和谐之处调和,技艺虽显精湛,却失了原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