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看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法子,咱们还是往南边去投奔你娘舅家吧!”这是一个略为苍老,又带着几许沙哑的中年妇人的声音。
“奶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就是不想去,我家里遭此变故,爹爹死的不明不白,娘又生生被那个贱人逼死,就是我也被她卖入娼家,若不是你拼了命将我救出……”稚龄少女的声音里充满愤怒:“我家遭此大难,舅舅一家早该得了信,本应赶来替我们出头才是。可是如今,半点儿消息也没有。这才叫大难临头,各保各人。所以,我谁也不求,凭了自己,总有一天,也必能报了此仇!”
“咳咳!”那中年妇人一阵急切的咳嗽,仿佛有些顺不过气来。
“奶娘,你别急!”少女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先喝口水!”
就在此时,那窗根下的黑衣人走到门口,轻轻拍了拍房门。
“谁?”立即响起一阵步子,声间中带着警惕与几分惊惶。
然而,黑衣人仿佛等的不耐烦了,手上稍稍用力,房门里面别着的横杠立即应声折断,门哗地一下被推开,仿佛黑衣中的一个精灵,他闪身入内,如同主人一般,审视着屋内的人。
屋内陈设简单,但很是干净,靠东墙的炕上半歪着一个中年女人,头发蓬松,面带病容,此时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嘴巴微张,怔怔地乱了分寸。
而站在房间正中与他对视的,便是一身青布碎花衣裙的少女。
她,便是今日在街上行乞的那个小乞儿。
此时的她,如同一个小家碧玉,洗去污垢、换上女儿服饰的她,清秀柔美中带着一丝阴冷,面如寒冰,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下一刻便袖口一抖,一把匕首随即握在手上。
他笑了:“以此便能防身吗?”
她面无表情,只是转瞬之间,便将那匕首直抵自己的咽喉:“是那贱妇派你来的?非要取我性命,她才能安枕?”
“哼!”他轻哼一声,不置可否,虽然黑布掩面,也看不到他的神态,然而他眼中的轻蔑之情则流露无遗:“每天上街行乞、趁机窃人钱财,可是长久之计?你就不怕终有一天,被事主逮个正着,拉你见官下狱?”
“见官?”她眼眸微微一闪,不由冷笑连连:“谋杀亲夫、逼死主母的淫妇,做恶逞凶,怎么不见官来管?拐卖幼女、逼良为娼的恶人,官府怎么不去收拾?偏偏来管我,我只不过是被逼的走投无路,讨口饭吃罢了,凭什么就要来抓我?”
她越说越气,不由恨泪轻垂,小脸憋得通红。往事历历,不堪回首,可是偏偏又如影随形,如芒刺在身,时时发作,不能摆脱。
“好了,爷没时间管你家的闲事。你的造化来了,给你指个出路,你可愿意?”他拿眼角扫了一眼床上的病妇。
“大爷,您当真不是宋丽娘派来的?”床上的病妇颤颤巍巍,一派诚惶诚恐。
“叭”的一声,他往床上丢下一个黑布包裹,那病妇一下子便怔住了。
青衣少女几步走到床边,看了看奶娘,又看了看那黑衣人,把心一横,拉开了布袋上绑着的绳子。里面露出的居然是白花花耀眼的银子。
“银子?天呢!这么多银子!”病妇大惊,一时气喘连连,咳嗽又起。
看着那银子,青衣少女秀眉微皱,心中暗暗吃惊,这人是什么来历?以他的身手,如果真是仇家派来索命的杀手,何须如此?只要在瞬间,便可将自己和奶娘结果了,可是他却分明没有这个意思。如今又亮出银两,是何居心?
“这是我家主人赏给你的!”他眼神如鹰,声音低沉而尖细:“今日在街上看你一番表演,我家主人怜你有些伶俐劲儿,想给你谋个好前程!人往高处走,你若是想明白了,明日一早城东望乡亭,随我们一同上路。”
“上路?”青衣少女喃喃低语,低头暗暗思索。
而床上那妇人则一脸惊恐:“大爷,你们是哪里人士?要带我们姑娘去做什么?她虽然在街上有些小偷小摸,那原也是为了我,是我拖累了她。她也是出自大户人家的清清白白的姑娘,我们再穷也不能卖身……”
黑衣人双眼一瞪:“不知好歹的东西,被我家主人看上,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叫你们去干什么?为娼为妾?呸!”
那妇人挨他一顿抢白,立即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应答。而青衣少女把心一横,咬了咬牙说道:“只要不是为娼为妾,我就去!”
“自然不是!”他眼中仿佛有了几分怒气,语气微微和缓,但依旧尖酸:“少啰嗦,我家主人在京城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过看你家丫头有几分伶俐劲儿,又念她小小年纪流落街头,出于怜惜,让她入府为婢罢了。为娼为妾?想得美!多少名门淑媛想给我家主子当妾都没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