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微仰着脸,点了点头,一脸欢喜地说道:“娘娘的意思,就是放我回家吧?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应该好好想想,再犯个错,这样,我就能回家了!”

瞻基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突然蹲下身子,拉起若微的手,目光凝重,表情十分的郑重:“若微,你还是那样想回家,是吗?”

若微看着瞻基紧张的神情,与眼中的不舍,心里立即就犹豫了,她想了想,才低语道:“回去看看也好呀,我娘,我爹,继宗还有我小弟弟……”说着说着,眼圈突然红了,她扭过脸去,从瞻基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

瞻基见她如此,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一个坐在罗汉床上默默垂泪,一个蹲在床边静静相守。

躲在大殿拐角处的太子妃与彭城伯夫人看了,心思各异。

来到偏殿,相对品茗。

太子妃似怨非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看吧,这就是青梅竹马,自小长在一处的情份,如今连我这个母妃都靠后了!”

彭城伯夫人日益发福,耳边也有了几根白发,然而性情依旧爽朗大度,她深深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着太子妃:“娘娘在担心什么?感情好不正是娘娘希望的吗?况且若微这孩子一向乖巧伶俐,对你也恭敬孝顺。入宫这几年,不仅与公主情同姐妹,就是王贵妃和六宫妃嫔,哪个对她不是交口称赞?我冷眼瞅着,就连咱们当今万岁爷对她也是另眼相待的。”

说到这儿,彭城伯夫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咱们东宫那几位,郭氏、黄氏、谭氏,素来与娘娘争风弄宠,可是他们的腾王、梁王和几位小郡主,哪个不是跟在若微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的,天天跟她玩在一处,这样的情义以后对咱们可是大大的有利呢!”

“母亲!”太子妃明显不悦了,秀眉一挑,将茶杯“叭”的一声放在案上:“这种话也能随便讲出口,母亲真当这是自家的彭城伯府了吗?”

彭城伯夫人挨了女儿一通抢白,不但不恼,反而笑了。这一笑,倒让太子妃张妍有几分糊涂:“母亲为何发笑?”

彭城伯夫人笑道:“我看娘娘是在吃若微的醋,这当婆婆的心思娘最明白不过了,他们不好,你心里不舒坦,可是他们要是太好了,娘娘心里也不是滋味!”

“娘是说女儿变老了吗?”太子妃忽然变得沉默了,她站起身,走到妆台之前,对着那面朱雀纹铜镜细细观望。

歌屏朝掩翠,妆镜晚窥红。

镜中的那人,一头乌黑丰美的秀发堆成芙蓉归云髻,肤如凝脂,眉如远黛,明眸朱唇,依旧美艳。

是的,自己没有变,还是那般美丽。

可是娘说的对,自己为什么突然有了身为婆婆的心理呢?

分明是老了,年华已去的感觉。太子自从用了若微的药之后,身子日渐好转,可是刚待好转,什么郭氏、黄氏、谭氏,统统跑了出来,这两年里,东宫里接二连三,像生产比赛一样,郭氏连着生了两子,黄氏与谭氏也各有一子一女,还有张氏,也有孕在身。

都说太子贤德,他确实贤德,就是对待太子宫中的嫔妾,也是雨露均沾,哪个都是心头的宝贝。

唇边渐渐浮起一丝苦笑,对着镜子整妆,太子妃张妍突然发现,是的,自己还是变了。

他曾经说过,最爱自己的眉眼,是那般的清透,干净的就像天边的一抹云。

而如今,那眼神儿分明有些深邃和混沌,是的,就是复杂,是谁,是什么,让自己变的复杂了?

太子妃闭上了眼睛,心事久久难平。

第六卷 雨打梨花深闭门 第五十一章 选妃

乾清宫东暖阁内,罗汉床上,朱棣与身穿褐色袈裟的僧人姚广孝正在对奕。

姚广孝幼时出家为僧,法名道衍,苏州人。通儒、道、佛诸家之学,善诗文。与文学家宋濂、高启等交友,又从灵应宫道士席应真习道家《易经》、方术及兵家之学。

洪武十五年,明太祖朱元璋选高僧侍诸王,为已故马皇后诵经荐福。经人举荐成为当时还只是燕王的朱棣的重要谋士,随朱棣至北京住持大庆寿寺。此后得以常入燕王府,参与夺位密谋,成为朱棣的重要谋士。

朱棣“靖难”称兵前,他曾推荐相士袁珙以占卜等方式,并通过对当时政治、军事形势分析,促使燕王朱棣坚定信心;又于王府后苑训练军士,打制军器,作好军事准备;建文元年六月起兵前夕,计擒北京布政使张昺、都指挥使谢贵。靖难之役中,他留守北京。十月,辅佐燕王世子朱高炽率万人固守北京,击溃朝廷数十万北伐之师。此后,仍多赞谋帷幄,终使朱棣夺得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