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张妍站起身走到殿中,伸手打开那口箱子,零零种种,有各种精巧的首饰盒,有字画、笔墨,而更多的就是那些小孩儿家的玩意,什么九连环、胭脂盒、小铜镜和团扇。其中有一个物件,显然引起了张妍的兴致。她伸手拿起一看,这是一对带柄罐的器物,闻起来还有淡淡的药香,张妍想起来了,这是专门为她而烧制的药锅,当初她就是用这对药锅为太子熬制各种滋补汤药的……想到此,太子妃的心又软了下来,想起这七年的时间里,若微的种种好处。是呀,这样一个女孩子,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便开始渐渐冷淡起她来了呢?
太子妃手执这柄药锅,坐在殿中的罗汉榻上,以手撑头,心思百转。
就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小太监通传,一个人影就风风火火地从外面闯了进来:“母妃!”
太子妃张妍举目一看,不由啧道:“瞻墉,如今一年大似一年,怎么还这样风风火火的,没个规矩!”
东宫二皇孙越郡王朱瞻墉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儿臣给母妃请安,祝母妃凤体安康!”
“这孩子!”太子妃凤目微瞪:“做规矩就是让你这样愣愣地跪下叩头吗?还不快起来!”
“是!”朱瞻墉站起身,笑呵呵地立在一旁,忽地看着太子妃手上拿着药锅,不由一愣:“母妃身上哪里不舒服了?可请太医看过了?”
见他神色焦急、语气紧张,太子妃心中一暖,随即说道:“你莫要瞎猜,母妃一切都好,你且说说,今儿这个时辰怎么想着过来请安了?”
“嗯!”朱瞻墉转了转眼眸,索性挨着太子妃坐下。
“去,那边自有椅子,却偏要过来挤。”太子妃微微皱眉。
朱瞻墉把头靠在太子妃的肩上撒娇道:“难得父王和兄长都不在,好好跟母妃说会子体己话,母妃反而让儿臣坐的远远的,多生分呀!”
太子妃掩面而笑,伸手在他额上轻轻戳了一下:“你呀,跟瞻基没差几岁,却总是这样爱撒娇,你三弟和四妹、六妹,都比你强些!”
朱瞻墉笑呵呵的也不答话,眼睛扫着殿中那口箱子,不由一愣:“这是什么?”
太子妃叹了口气:“是若微差人送过来的,以往你兄长相赠的一些个小玩意儿!”
“啊?”朱瞻墉跳了起来:“真的是没有回旋余地了吗?居然已经往来相绝决了?”
他紧走几步打开箱子,细细查看:“这个猫眼石,还是上次满剌加国王亲率妻子来应天朝贡时进献的,当时皇爷爷赏了兄长,我跟他要,他都没给我。还有这个,这套银制的勺、箸,还是兄长画的图样子,让我去“银作局”交待他们办的,这勺柄上面还有若微的名字呢!”
一边看,一边说,他细细讲述着这些物件的来历,自己也渐渐情绪低落起来,也许在这宫里,最了解若微和瞻基感情的,就是他和咸宁了。
朱瞻墉转过身,再一次郑重地跪在太子妃张妍的面前:“母妃,此事是否还有转寰的余地?”
太子妃摇了摇头。
“那么,若微呢,若微怎么办?”朱瞻墉急了:“三月十六,就是兄长的册妃大礼,那么若微会如何?她会出宫吗?”
太子妃叹了口气:“一切听从圣上旨意,瞻墉,你兄长那边,你还要多加宽慰才是!”
“他?我去宽慰他?我看,我倒是应该马上去静雅轩,去看看若微才是要紧!”瞻墉气呼呼地坐在榻上,拿起桌上太子妃面前的茶就喝。
太子妃不由伸手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一下:“这孩子,怎么老没个正形!”
“母妃!”朱瞻墉忽然一脸郑重:“如果不能将若微配给兄长……如今不能为妃连个嫔也不给,倒不如许给儿臣,儿臣定不会亏待了她!”
“你说什么?”太子妃怒目圆睁:“这样的话也是浑说的吗?看来真真是本宫平日里把你宠坏了!”
朱瞻墉怔愣了一下,立即站起身又重新跪在太子妃面前:“若微的好,不只是兄长,宫中上下这许许多多的人都看在眼里。儿臣知道,就是母妃定然也是心中有数的。如今,你们说她不配母仪天下。可是我不是兄长,不是皇太孙,只是一个普通的皇孙,将来当一个闲散的郡王,我不需要什么母仪天下的女人。我只知道,若微很好,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太子妃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轻颤:“原本我还不明白圣上为何执意要为瞻基另外选妃。现在我才明白,还是圣上英明,看得远呀,若微果然不能留在宫中。”
“母妃!”朱瞻墉还待开口相求。
太子妃面上一沉:“退下去!好好想想你今日的言行错在哪里,想不明白,以后不必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