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若微姑娘说的对,在下与公主所见过的四面当中,倒有三次都是不期而遇,还真是缘分天成!”宋瑛心情大好,他不像一般的儒生那样迂腐,反而很是爽朗,这样的性子,倒恰恰是合了公主之意。
咸宁公主面上微红,没有接宋瑛的话,反而只是瞪了一眼若微:“如此轻浮的话,你也说的出口,这府第如今也看了,我也乏了,咱们正好回去!”
“哦?”宋瑛立即双手揖礼:“公主这就回去了?可是宋瑛扰了公主的雅兴,果真如此,该宋瑛回避才是!”
咸宁公主秋波微转,只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宋大人何必如此,确是出来的久了,该回去了!”
“哦!”宋瑛似乎明白了,于是又上前几步:“东街有个点心铺子,苏州来的师傅,做的千层饼和八珍酥,很是可口,不如宋瑛陪公主过去,用些茶点,再送公主回宫?”
咸宁公主身形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决择,只低语了一句:“怕是于礼不合吧!”
此话一出,一旁站立的刘公公立即躬身说道:“殿下,老奴前边厅里还有未交待的事情,容老奴先告退了!”说完,行了个礼,没等咸宁公主发话,就匆匆离去。
看着他慌慌张张的背影,若微不由叹道:“这刘公公明白得很,此话的言下之意是让咱们自便,他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在宫里呆的久了,人都油滑到家了。”
“瑛弟,公主殿下既然有些乏了,不如你陪公主到那边的亭内小座,我和若微姑娘去东街将茶点买来,你看如何?”许彬终于适时开口。
这样的提议,公主自然难以相驳,于是轻移莲步,徐徐向湖畔那座八角亭走去,宋瑛回首冲许彬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随即也跟在公主后面,向前走去。
若微注视着许彬,目光中无喜无悲,只说了句:“许大人很会成人之美!”
许彬笑了,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嘲弄,便迈步向外走去,若微跟在他的身后,一直穿过回廊,走过大厅,出了大门,看到门口候着的承顺,随说道:“我们去给公主买些点心回来,你在此候着便是!”
承顺点了点头:“何时回宫?”
若微想了想:“怕是还有一会儿,午时前应该会走!”
“好!”承顺坐到车边上的那只脚凳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水袋,猛灌了几口水。
随着许彬走了两条街,到了一家苏式糕点铺前面,选了几样点心包好,又分别挑了几块,另外包了一个小包。
许彬眉头微拧:“给那个小太监包的?”
若微先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许彬轻哼一声,仿佛十分不屑:“公主待你如同姐妹,你若自己吃,定然不会单独包起来。况且我猜姑娘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你?”若微眼中闪过迷茫,她努努嘴,拧拧眉心,恨恨地说道:“因为我突然被陷于离弃的尴尬境地,我就该寻死觅活,不吃不喝的?”
随后,仿佛与谁赌气一般,她抓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送着,一边嚼一边嘟嚷着:“你付银子!”说完,调头就走。
许彬在这一瞬仿佛被魇到了,因为她的娇小,比自己几乎矮了一头半,所以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她不得不仰起脸,就在她抬起脸的一刹那,波光涟漪的眼眸,灵动妩媚的神情,精致而清丽的容颜原本就让他深深的震撼了。刹时间他觉得她好小,像清晨一枝含露的梨花,带着混沌初始天地乍分的小孩般无邪。只是那双忽然闪过梦幻般氤氲光芒的眼睛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许彬只觉得自己心突然被刺了一下,痛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切。
给老板丢下些碎银子,他紧走几步,跟在她的身后,脱口就是一句:“三月之后,你会在何处?”
若微猛地停步,仿佛被点心渣呛到了,双肩抖动,一阵猛咳。
许彬下意识地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而她止了咳,再回首时,居然泪眼婆娑:“所有的人都在问,三月十六以后,皇太孙大婚以后,我在哪里?”
她略带鼻音的呢喃显得那样无辜、又有些楚楚可怜,只是这副让人忍不住怜惜的神情转瞬即逝。再抬起头时,那双清亮的眼眸中盈满了恨痛的光。她笑了,笑得很是有些惨烈:“我也很想知道,三月之后,我会在哪里?她们到底要置我于何地?我问了,没有人答。如今,每过一天,我就更加惊悚,越是临近那一天,我越害怕,我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到底如何?”
许彬刚想出言相劝,只见她的神色忽地又变了,她眼底突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释然,笑嘻嘻的看着许彬:“我希望可以回归故里,也希望可以在这南京城中开一家小小的医馆,专为穷困无依的老幼妇孺医病,不在宫内也好,可以顺着自己的性子去做些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