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设陪宴者,即有封诰的夫人,若干桌。

到此时才会真正明白在这后宫之中,一切的主宰只有一个男人,那就是天子。其余的,既使是太子也只能在外廷宴请群臣诸王。

只有朱瞻基,虽已过了弱冠之年,原本也该避嫌,可是得天子隆宠,也得以在内廷侍宴。

此时,朱瞻基左侧主位,坐的是胡善祥。原本按照位分,他右侧应该是袁媚儿和曹雪柔两位侧妃,若微入府最晚,位分最低,该坐在下首。可是从一入宫门时起,朱瞻基的手就紧紧拉着若微,仿佛她随时可能会消失一般。

直到入座之时,还执意拉着若微坐在自己右侧。若微自小长在深宫,自然知道宫里的规矩,不仅坐次,就是杯碗羹匙,都透着森严的级别与身份,所以她微微有些忐忑,偷偷看了眼瞻基,瞻基则回以一个安慰的眼神儿。

坐在下首的袁媚儿突然响起一阵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

“媚儿在笑什么?”胡善祥举止大方,面上一派端庄贤静。看得出来,今儿她是精心妆扮过的。身上穿的是只有皇太孙正妃才能独享的大红色霞帔广袖对襟翟衣,头上是七翠二凤双博鬓冠,这样的按品正妆,让她显得风华绰约,端庄得体中又透着温文尔雅。朱瞻基的眸子微微一扫,与她在不经意间对视一眼,她的脸不由唰的一下便红了如同飞霞流云。朱瞻基看了,心中不免有些怜惜。

白白担了三年正妃的名号,却至今没有与自己圆房。即使如此,还要在人前人后保持着一份淡定与得体。以前若微在宫外,自己一门心思只想着怎样才能赢回若微。对于胡善祥,不仅是疏忽,更有着隐隐的恨意。因为正是她的突然出现,才会挤走了从小跟自己青梅竹马的若微。然而如今,若微回来了,两人夜夜缠绵,享受着鱼水交欢的幸事,才知道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滋味是何等的难挨。想到此,便对她生出丝丝的怜惜与好感。如今放眼望去,不仅是胡善祥,就是温柔如水的恭仪曹雪柔,娇媚艳丽的敬仪袁媚儿,似乎都鲜活起来,看在眼里,也分外赏心悦目。

袁媚儿娇笑连连,微一侧首,拉起若微的纤纤玉指,这才说道:“刚刚媚儿是在笑,从一进宫门开始,咱们殿下的手就始终牵着孙令仪的手不放。媚儿不由在想,莫非是孙令仪的手里藏着什么宝贝,咱们殿下怕人抢了去不成?”

此语一出,朱瞻基脸上微有些窘意,不由轻“咳”一声,只把眼眸转向若微。

若微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容,被袁媚儿拉着的一只手握也不是,抽也不是,只得说道:“袁敬仪的手玉如凝脂,柔弱无骨,才真真是一宝呢!”

“真的吗?”袁媚儿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仰着青春四溢的笑颜索性伸了另一只手递给瞻基:“殿下说是,才是真的!”

朱瞻基看她一派天真、娇艳可人,原本就生得肤如白雪,又常常喜欢穿一身桔色的衣裙,更显得媚态横生,玉容晶莹。

看她隔着桌子娇憨十足地伸出的一只玉手,小嘴俏生生地撅起,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这才伸出手在她手上轻轻一握,随说道:“果然凝华似脂,既然如此宝贝,就好生藏着!”

袁媚儿立即喜上眉梢,含羞带怯地将手伸了回来,悄悄缩进衣袖。

那神情任谁看了,都不免又喜欢又心疼。

只是轻轻握一下她的手,就能如此欢天喜地。那一瞬间,不止是瞻基,就是若微心中都涌起一丝歉意。

想她们三人都是二八年华初入宫闱,原本得配龙孙满心欢喜,却怎奈一腔柔情遇寒冰,夜夜独居,就连这样想一仰朱瞻基的欢颜都是痴心妄念。

桌上几人一时之间,心思各异,寂寂无声。

未时一刻,乾清宫两廊下奏起中和韶乐。

众妃嫔女眷立即起身垂首而立,静等着永乐大帝朱棣御殿升座。

圣上升座之后,司礼太监口称:“坐”

众妃嫔眷才纷纷落座,筵宴正式开始。

先进菜品,六热四凉十道菜品。上菜的顺序先是皇上的金龙大宴桌,然后是皇后宴桌。再接下来是太子妃的头桌、皇太孙的宴桌。接下来才是内庭主位桌。这盛菜的器皿也很有讲究,各桌按所属份位,上菜时使用的是不同花色与质地的碗碟盘勺。

菜上齐了,就是进献八宝粥。这粥是在午门外所置的四口两米阔的大锅中熬成的第二锅八宝粥。每逢节令,在皇宫的午门外的广场上,都会有在京的中下级官员在此参拜同时获得天子的赐食与封赏。腊八节,为了表示与民同庆。会在广场上支四口大锅,第一锅敬神,第二锅敬天子及后宫嫔妃,第三锅则分赏百官,第四锅则赐给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