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醒醒吧。

于是,连午饭也未用,顶着春日骄阳,若微领着紫烟回府了。

车马行至皇太孙府门外,远远的听到一阵嘈杂。紫烟掀开车帘刚刚探出头便缩了回来。

“怎么了?”若微问。

“是胡娘娘!”紫烟脸上神情有些莫名。

就在此时,车厢外已响起胡善祥特有的温润贤静的声音:“可是若微妹妹回来了?”

若微与紫烟对视了一眼,忙开口应声,紫烟高打车帘扶着若微走出车厢,正看到一身太孙妃正装的胡善祥立于车下,她冲着若微淡然一笑,伸出一只丰盈的玉手,而旁边早有得力的奴才将脚凳放好,看那意思,像是一早就守候在此处一般。

不远处是皇太孙妃专属的车驾,慧珠等人也列队在此,若微稍一迟疑,便扶着胡善祥的手下了马车。

“娘娘这是要出去?”若微问。

“原本是要到公主府接妹妹回来。谁成想天随人愿,咱们姐妹想到一块儿去了,姐姐车马还未起程,妹妹就到了门口,还是妹妹心疼姐姐。”胡善祥满面笑容,仿佛心情甚好。

若微却越发疑惑,只得回道:“公主盛情留若微小住,若微不好推却,但也知道礼法不能越,故只住了一个晚上便向公主辞行了,又怎敢有劳太孙妃前往相迎?”

“呵呵,这样就好!”胡善祥挽着若微的手步入大门,边走边说道:“旁人不知情,都说妹妹是因为跟姐姐起了嫌隙,心里不痛快这才避往别处。这两天姐姐心里七上八下的,妹妹身怀龙种,万万不能有所差迟,否则姐姐纵是万死又何以为当?只是细想想,妹妹又哪里是气量狭小之人?”

左右两旁林立的太监侍女都垂手低头,静立不语,但是若微知道从一入府门,两人的对话都尽数被人听了去,心中立时明白,这胡善祥果然不是一般人,自己与瞻基的小纠葛如今又被她好一番利用,又一次成就了她的贤良与大度。

于是,她不再开口,只浅浅一笑。

过了正殿,穿过花园,胡善祥陪着若微一直来到了迎晖殿,进入内堂,自有丫头们上前请安问好。若微见胡善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只得将她让到内堂主位,落座之后胡善祥的目光巡视了一番,最后落到湘汀的身上,依旧是温婉和顺的模样,缓缓说道:“还不把她们请出来,拜见令仪!”

若微心中微微诧异,目光对上湘汀,却见她神情复杂,眸中的意思似乎是让自己稍安,也不知这两日府里又出了什么变故。

正在狐疑之际,只见两个五旬左右的嬷嬷领着两个身形高大壮实的丫头进了门,这四人极为眼生,进入殿内先是冲着胡善祥行了大礼,随即又跪在若微的面前,为首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身形微胖的嬷嬷开口说道:“奴婢等奉皇命前来服侍微主子。”

“奉皇命?”若微脑子飞快地转着,难道是皇上从宫里派出来的教养嬷嬷不成?

“妹妹,这是程嬷嬷,前儿皇上得知咱们府里的喜事,特意请司礼监的黄公公选了最得力的人,四名教养嬷嬷,四名大宫女,你我殿中各分得一半儿。由她们专门侍候你的衣食起居。这可是皇上的一片体恤之情,你房里的人都年轻,不经事儿,如今有她们在此,皇上和母妃也都可安心了。”胡善祥面上是和煦极了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是如此的虚幻,若微心中越发没底,却也只有点头相和。

胡善祥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若微,突然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这些日子脸色不好,清早起床对镜一照,肤色发暗又有些浮肿,想拿脂粉来掩,又吃不住粉儿,看着妹妹这样肤光盈润,真是羡慕。前儿在雪柔那里看到你送她的桃花妆粉,试了一下,还真是好用。所以刚刚心里叹息,妹妹不仅人长得好,这手也如此巧,又懂医术,哪里像姐姐这般无用。”

胡善祥说着说着,面色又暗淡下来,仿佛是如此无助和柔弱。

若微此时并不想说些没来头的客套话,便伸出手握住了胡善祥的手,虽然不发一语,一切只在不言中。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胡善祥才起身离开。

若微走进内室,换了衣裳,来到二楼书房坐在琴桌前,信手而弹就是一首极为铿锵有力的曲子,唯有此才能抒发出心中的抑郁之气。

可是偏偏那两个嬷嬷立即如同老僧念经一般开始叨念起宫中的胎训来,惹得她不厌其烦。索性罢手不弹,才刚歪倚在美人榻上准备小憩片刻,嬷嬷们又开口闭口地训她没有仪态,什么坐要如何坐,躺要如何躺,这样的姿式对小皇孙不好,如此一番云山雾罩,让她实在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