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说出你知道的,我留你那护卫一命。”
“我知道的其实非常有限。”拓跋风雪又轻轻咳嗽两声,但这两声都被他努力压制,“我的母亲,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个不安分的宫女,为了荣华富贵爬上夏帝的床,最后富贵没得着,反而一辈子被困冷宫,最终凄惨死去。”
这个情况宣景也知道,之前谢恒让洛非白去调查有关大夏二皇子的一切,就曾经调查到对方的出身。说是一个宫女趁着夏帝醉酒爬床,之后想母凭子贵,但没想到夏帝根本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想要儿子女儿以后可以要多少有多少,一个尚在宫女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会得他重视。于是拓跋风雪的母亲在还怀着他的时候就被打发到冷宫去。
当时的皇后因为气恨这个爬床的宫女,没少让人在冷宫里受罪,几次险些流产。最后拓跋风雪虽然还是出生了,却因为在娘胎里受了罪,一出生身子就不好。
在冷宫中活下去都很艰难,更别说能调理身子。直到后来那宫女死了,年仅七岁的拓跋风雪才被人想起来,在夏帝的“一时兴起”下从冷宫接了出去,过上了一个皇子该过的日子。都没人知道这么小小的一个孩子在之前那些年究竟是怎么在冷宫活下来的,毕竟他的那个母亲伤了身子,一天里大部分的时候都只能在发潮发霉的床上躺着度过,别说照顾孩子,还得孩子照顾她。
拓跋风雪冷笑:“那其实只是夏帝对外的说辞,就为了掩盖他畜生不如的行径。我母亲真正的身份是隐世部落巫族的圣女。大夏早有记载,巫族有通天之能,巫族圣女可以观测帝王气数,占卜天下之主。只是窥探天机终究有违天理,最终殃及自身及族人,故而巫族一直隐世,不愿意牵扯进天下纷争中。大夏历代皇帝都在寻找巫族的下落,几代积累下来还真让他们发现了点蛛丝马迹,最后便宜了夏帝。只不过夏帝并不是很相信这些。我母亲发现夏帝也并不能肯定他们部落就是巫族,而且好像也不太相信巫族的通天之能,就一直故意隐藏,族人们也都表现得十分普通。大家天真地以为只要夏帝不相信他们是巫族,那就能放过他们,可惜……他们高估了一个畜生的底线。”
宣景皱眉:“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不仅是这样,他贪图我母亲的美貌,将刚刚新婚的我母亲强行掳进宫中,强占了我母亲,一方面出于宁可错杀不可错放的想法,另一方面也是担心他做的事被泄露出去,便直接屠戮了整个部落。巫族全族,除了我母亲外无一幸免。我在冷宫出生,我的母亲从未在我面前粉饰过太平,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是一个畜生的种,我的母亲就总是叫我小畜生。”拓跋风雪轻轻一笑,笑得眉眼温和,“她最爱折磨我,仿佛只要折磨了我这个小畜生,在她心中就等于折磨了那个老畜生,而我不论受到多大的伤害,却不能怪也不能恨,她说,是我的父亲害得她家破人亡,让她失去了爱人和所有的族人,我的出生就是一场深重的罪孽。我受到的所有痛苦都是应该的。”
大概许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拓跋风雪又低低咳嗽了两声,缓了口气继续说道:“不过她到底舍不得弄死我,因为她发现我继承了巫族真正的通天之能,我比她更能观测帝王气运,甚至可以测算天下大势。她想利用我来报复那个老畜生,于是她开始找人照顾我。她用了圣女的能力,设计了一个小宫女被一个侍卫强暴,然后在关键时候出手相救,得对方感激涕零,真心实意愿意为她做事。”
只不过拓跋风雪母亲的算计出了岔子,她本是打算在那侍卫动手之前将人救下,可她去的晚了点,就晚了这一步,便有了天池。
虽然出了这点小问题,但整体计划还算成功,那宫女最后还是如了拓跋风雪母亲的愿,对她死心塌地地效忠,也将拓跋风雪当做小主子尽心尽力地照顾。直到拓跋风雪七岁那年母亲去世,在被夏帝接出冷宫之前,拓跋风雪用尽所能,将五岁的天池和他的母亲送出宫去。只是拓跋风雪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的人,却在他十八岁生辰时回来了,学得一身武功,像那些年那宫女守着他母亲那样,天池选择守在他的身边。
只不过那时候的拓跋风雪已从心底黑透了,他的任何手段都没避着天池,他以为见识到了他的心狠手辣,天池就会离开,可是没有,那个人的是非观念似乎都是围绕他建立,他想做的就是对的,他厌恶的就是错的。
拓跋风雪低头一笑:“你看,我的生父是个畜生,我的生母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也算是坏了心肠,而连他们都厌恶的我,得是多让人恶心的存在?既然所有人都厌弃我,憎恨我,那我就要跟他们对着来,我偏要所有人都臣服在我脚下!我不想做一个见证者或者推测者,我想做那个天下之主,我要搅得这个天下永无宁日!如果所有人都过得比我痛苦,那我就能算是幸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