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然后弯腰,半蹲在地上,开始解鞋带。
燕图南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明白为什么了,郁白初真的喝多了,而且他的醉是一步步加深的,一开始还认识自己,现在就什么也记不住了,甚至是认不清东西。
所以,他把那块草皮当成了地毯。
受过父母良好教育的小少爷知道,进别人家门的时候,要先换个鞋,不要把别人家的新地毯弄脏。
真是礼貌得叫人心疼。
燕图南在后面看着,忍不住笑了笑,觉得他这认真的模样很是可爱。清醒时候的郁白初不会这样,他会下意识避免让年纪比他小的燕图南看出他身上幼稚的那一面。
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是有点包袱在身上。
不过现在没有了,他很坦然地当着燕图南的面把鞋脱了。
里面是双白袜子,季阳给他买了一堆新的,一天换一双季阳自己可以穿自己以前洗的发白的体恤,但他不允许郁白初不穿新袜子。
他觉得有些人生来就不应该将就,就应该什么都用最好的。
夏日月色极亮,满地银霜。
干净的浅色帆布鞋被郁白初拿在手里,白袜子踩在草地上,对别人来说舒服,但对郁白初而言,却有点硌脚跟刺痛。
他看着地上,愣愣道:“有点疼。”
燕图南接过他手里的鞋,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哄着他:“那我们把鞋穿上好不好?”
“这样会弄脏地毯。”
“不会,你的鞋很干净。”
确实很干净,他哪怕是生活在尘土飞扬的农村,也能让自己干净得跟周围格格不入。
即使他穿着再陈旧的衣裳,别人光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那种养在豪门里整日画画弹钢琴的金贵小少爷。
干干净净,碰一下都生怕给他弄脏了。
“我自己来吧。”
他没有让别人给他穿鞋的习惯,重生后尤其如此,他觉得那是不尊重人的表现。
可蹲在面前的不一定是佣人仆从,也可能是骑士,不需要舍生忘死时,他的骑士很乐意为他做这种小事。
甚至是乐在其中。
脚面被握住,落在一只大掌里,多年苦学舞蹈让郁白初的平衡力非常好如果他没有喝酒的话。
所以他有点晃,低头问青年:“我自己来好不好?”
可一只脚已经塞进鞋子里了,燕图南正在给他系鞋带,轻声笑着:“不好。”
然后去给他穿另一只鞋,郁白初现在看什么都重影,而且还不知道是重多少个影,他用力摇了摇头,还是觉得看不清楚。
这一甩头不打紧,直接给自己甩得重心不稳了。
他晃了几下要倒了,摇摇晃晃往前倒下去,燕图南似乎有所预料,起身将他接了个满怀,结实有力的双臂,牢牢锁定好似投怀送抱的人。
坚硬宽大的肩膀磕得郁白初下巴有点儿疼,他皱了下眉,小声说:“下巴撞疼了。”
他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直接地表达负面的东西,例如不开心不舒服不喜欢。
现在倒是老实,又补充了句:“你撞的我下巴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