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真人算不是鼎鼎有名,更称不上是人物,别说是在京城风水界排上名号,他甚至都没有名字。
所以两年前他去燕家宴席上混吃混喝,一眼相中周也要收他做徒弟时,燕听雨险些找人把他打出去。
不怪燕听雨势力,李真人当时连道袍都缝缝补补的,浑身淤泥,毫无仙风道骨不说,就连名字都取得格外随性。
李真人?
真是敷衍得很,怎么听都像是随口胡诌出来的。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骗子,只有燕闻筝信了,让周也跟他去安山。周也自然是不肯的,两个人不知道在楼上说了什么,几个小时后,周也拖着行李箱气呼呼地出来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燕家。
一去就是两年多。
不过真去了周也才发现,燕闻筝果然慧眼如炬,他有自己的考量,李真人非但不是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他还是安山整座白雪观的观主。
虽然总是穿的破破烂烂,但回到白雪观,换上他自己干净整洁的道袍后,可以说是一整个脱胎换骨。
直到如今,周也都还记得初入白雪观时,上千道士候在山门的壮观景象。
千级台阶蔓延至山门,弟子分立两侧,在李真人牵着他手拾阶而上时,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
“恭迎观主回观!”
那时候的周也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捡了多么大的一个便宜。
京城风水界没有李真人的名字,富豪们有事也不会请他,但是
风水界如今鼎鼎大名的大人物,论资排辈,都得尊他一声师叔。
李真人已经故去的师兄门下弟子众多,遍及各地。
而李真人活这么大岁数,独独就收了一个周也。
“小兔崽子,我前脚下山,你是不是后脚就跟下来了?”三人在古董店坐下后,李真人卷起拂尘就往周也脑袋上敲。
眉眼凶厉,像个尖酸刻薄的老头儿,毫无风骨。
周也在安山两年,两年里李真人都没下过山,勤勤恳恳教他本事。
他从前可没这样过,一年到头就三两天在观里呆着,否则他回道观那天排场不会那么大,可恨他教得这么辛辛苦苦,这小兔崽子是半点不识好歹。
这才过去多久,他就自己跑下山了?
半点没将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
古董店的老板笑眯眯在旁斟茶,给周也悄悄试了个眼色,周也顷刻间会意。
他端起茶杯,起身跪在李真人面前,跟他说:“师傅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
李真人半睁开眼睛,垂眸瞧他,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小徒弟,还生得那样漂亮可爱,生气是舍不得生气太久了。
手往上一伸,握住了眼前的茶杯,姿态高傲道:“算了,念在你知错就改,为师勉强原谅你了,起来吧。”
周也站起身,李真人这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向还站在旁边的燕闻筝,拂尘一甩,嘴里无声,动作间却全是轻蔑与傲态。
燕闻筝倒是好脾气,冲他温和地笑笑,主动打招呼:“真人。”
李真人用鼻子轻轻哼了声,一把年纪还挺招打的,也不知道道观里那些人,平常是怎么容忍得了他的。
李真人用鼻孔出完气,才斜眼睨着他,慢悠悠道:“燕局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贫道年前为你算了一卦,不知还记不记得?”
“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