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祁冷笑一声:“倒是也对了一半。”
陆鸣然肃然,努力想把自己团吧的更小一点,免得陆云祁生起气来,也被自己给“血拼”了。
陆云祁冷冷地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准备去上大学的前一天,我父母死了。”
陆鸣然很是吃惊的张大了嘴,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陆云祁没等着他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们是被人害死的,被我的叔叔伯伯们,联手害死的。”
陆鸣然:“……”
关于陆云祁年轻时候的旧事,在整个老宅里都是必须三缄其口的隐秘,没人愿意提,也没人敢提。陆鸣然当然也有过年少作死的时候,出于对陆云祁这位大佬的好奇,曾经再三缠着陆老爹,想问出点当年的细节。
陆老爹一开始还只是敷衍,后来就直接罕见的发火,严肃非常的警告他,陆云祁不是一个他应该好奇,或者憧憬的对象。作为陆家人,只有远离陆云祁这个家主,才能安安稳稳的过舒坦的日子。
陆鸣然不明白陆老爹为什么那么抗拒陆云祁,却也并不是非要搞明白。就像追星一样,这个人追不到,换下一个人就是了,也没什么实际上的差别。
陆鸣然对陆云祁的那一点刚刚开始萌芽的好感和崇拜,就这样被彻底掐灭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开口问过关于陆云祁的任何事。毕竟陆老爹说的很有道理,他们作为陆家旁支中的旁支,怎么可能跟站在最高点的陆云祁有什么交集呢?
那时候的他们一家怎么可能想得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出现在陆云祁举办的聚会上,而他,还住在陆云祁家里,帮着对方照顾女儿,当起了保姆……
生活本来已经很魔幻了,而现在更魔幻的,是陆云祁忽然开始跟他剖析自己的过去。
陆鸣然想起小时候老爹严肃警告自己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心里拔凉拔凉的——待会他该不会就要被灭口了吧?
陆云祁并不在意他脑袋里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而是继续说道:“……你被保护的太好了,完全不知道身为陆家人,到底意味着什么。既然姓陆,就早晚要互相争斗,像你这样毫无斗志,只知道听天由命的,只会一次又一次被剥夺已经拥有的东西,沦为旁人的垫脚石。就算是当初的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现在的你。”
陆鸣然有些被他的说辞吓住,但还是努力反驳道:“不会的,大堂哥,你别吓唬我了……我们家在陆家本来就是垫底的,没什么值得别人贪图的……就算咱家亲戚的确都挺冷漠的,关系也都不太好,但也不至于连我们家这种小鱼小虾都不放过……”
陆云祁冷笑起来,挑眉道:“你觉得今晚过后,你们家还会是小鱼小虾吗?”
陆鸣然愣住了。
他只是天真善良了些,不愿意睁眼去看这世界上的危险和恶意,并不是真的傻到什么都不懂,所以陆云祁简单的几句点拨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过来。而明白过来的瞬间,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为之一冷。
——今晚过后,他们一家人,就不再是之前的末流旁支了。
且不论这么多年来,陆云祁到底举办过几次聚会,但陆鸣然就算凭借着自己对陆云祁浅薄的了解,也大概能猜到,自己和家人大概是唯一被邀请到陆云祁别墅的旁支……而盯着这栋房子,盯着陆云祁一举一动的,又岂止是几个本家的亲戚?
太多人了,从他的父母迈进这栋房子开始,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就不可能像过去那样平静的继续下去了。
陆鸣然变了脸色,忽然抬起手,抓住陆云祁的袖子,恳求道:“大堂哥,求求你送我爸妈回去好不好?我知道你可以的,你完全可以封锁消息,让族人不知道我爸妈来过的消息……求求你了,只要你能帮我护住我爸妈,我可以留在这里,一辈子照顾昭昭!”
陆云祁定定的看着他,眼底的漠然近乎残忍,淡淡的说:“我的确可以做到,但是……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陆鸣然急的想哭,语无伦次的说:“我……我可以照顾昭昭,昭昭很喜欢我……”
“昭昭的确很喜欢你,但你并不是无可替代的。小孩子的记忆力也就那样,就算你不在了,要不了多久,她也会找到下一个喜欢的人。”陆云祁道,“相信我,这对我来说,更不是什么难事。”
陆鸣然咬紧牙关,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没有哭,只是固执的盯着陆云祁,固执的不肯松开他的袖子。
陆云祁任由他看,姿态一如既往的淡定漠然,仿佛陆鸣然的愤怒和恐惧,都无法在他眼底留下丝毫的痕迹。
那样的高高在上,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也仿佛恶意戏耍凡人的魔鬼。
渐渐地,陆鸣然的眼神变了。
“你……你是故意的!”陆鸣然咬牙切齿的说,“你早就知道我爸妈过来会发生这种事,你却没有提醒我,你……你……你太恶毒了!!”
站在陆云祁的角度,几乎可以说是清楚的看到了“凶相毕露”的全过程。他亲眼看到眼前的青年一点点褪去原本的干净和纯真,那双清澈无垢的眼眸仿佛被剥离了一层外壳一般,显露出满是偏执和怨愤的底色。
陆云祁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番变化,他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太熟悉了,熟悉的,跟镜子里的他一模一样。
他曾经在太多人眼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神色,陆勇,陆鸣辰,陆鸣柳,甚至是陆淼。这是陆家人烙印在骨子里的印记,果然,陆鸣然也不例外,他只是需要一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