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予迟听到他这么说,立刻意识到不对,迟疑道:“爷爷,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靳骁道:“你就说,能不能答应爷爷这个要求吧。”
靳予迟并不犹豫,很快颔首道:“好,我答应您。我也是犯过错的人,要不是您和二叔二婶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会有今天。我自己是受过莫大恩惠的人,又怎么有资格拒绝您的要求,对小优刻薄以待呢?”
靳骁深深看他一眼,点点头道:“好,爷爷相信你。既然如此,那我就把那个暗道和房间的事情,都告诉你吧。”
“你应该已经知道,靳祺身世的事情了吧?”靳骁深吸一口气,道,“看你和阿尧这两天都这么淡定,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应该是已经看透我演的那场戏了。没错,靳祺并不是我的孩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胡广明的儿子。那天你们上楼以后,我就把庞老找来,和我一起演了一场戏,欺骗他,让他坚信自己就是靳家的血脉。只有这样做,我才有机会离间他和胡广明,缓解他对我和靳家的仇恨,找到机会反击,把胡广明那个老家伙逼出来解决掉。”
靳予迟点点头道:“昨天中午,我是发现二叔很快冷静下来,才意识到您的做法可能别有深意的。现在看来,二叔果然厉害,明明没有跟您商量过,却用最快的速度意识到您到底想做什么……只是,靳祺他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您的儿子?他难道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吗?”
靳骁嗤笑道:“这就是胡广明的高明之处了,他甚至想要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的道理。所以可能打从这孩子出生,他就没打算告诉他真相。要想培养一个对我充满仇恨,恨不得除我以绝后患的棋子,还有什么比被亲生父亲无情抛弃的孩子,更合适的呢?”
“靳祺会用足足三十多年的时间来憎恨我,甚至会把他母亲的死怪到我的头上。这份仇恨和执念,会让胡广明更好的控制他,操纵他……这就是胡光明的手段了,匪夷所思,却非常有效。”
靳予迟的确觉得匪夷所思,摇摇头道:“但那是他的亲生孩子啊,他居然忍心这样对待……”
靳骁道:“胡广明算中了一切,却唯独忽略了最重要的事实——这孩子可是他的种,就算长得不像,骨子里也不可能变成一只任由他人欺压的小绵羊。他越是表现的乖顺听话,心里积累的不满和埋怨就越多,也就越有可能倾向于我这个‘亲生父亲’,更何况……我还找来庞老,给他讲了一个惨遭背叛的可怜人的故事。”
靳予迟感慨道:“还是爷爷技高一筹。”
靳骁却苦笑一声,半是无奈半是感伤的道:“应该说是,还是我更狠心吧?欺骗一个年轻人,让他去对付他的亲生父亲……要是还有更好的办法的话,我是真的不想这样做。”
靳予迟安慰他道:“爷爷,您也是被逼无奈,不用有什么思想负担。一切悲剧的源头都是胡广明,不是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胡广明为此付出代价。”
“你说的没错。”靳骁深吸一口气,脸上掠过嫌恶,“我一定要让胡广明付出代价……不仅是因为他利用了靳祺,更是因为小优。”
靳予迟心里一紧:“小优?爷爷,小优真的被胡广明收买了?”
靳骁苦笑道:“她恐怕不是被收买啊……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是胡广明的人。”
“……打从一开始?”靳予迟大吃一惊,难以置信道,“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爷爷您带回老宅收养了吗?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能懂什么?怎么可能跟胡广明扯上关系?”
按照年纪来算,小优被接来老宅的时候,胡广明都已经离开江都十多年了,小优怎么可能跟胡广明有什么接触?
靳骁叹息道:“这就是胡光明高明之处啊,硬是做到了谁都想不到的事情……我原本以为靳祺就是他最重要的一步棋,现在看来,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样。靳祺只是一个摆在明面上,抽出刀鞘的一把刀,而小优,才是那个彻底隐藏在暗处,不动声色等待着机会的刺客。”
靳予迟彻底被他搞糊涂了。他一直以为,小优能做到的最过分的事情,也就是帮着胡广明传递消息,暗中监视着家里的情况,但是看靳骁的意思……小优居然有着更复杂更可怕的身份?
靳予迟急切的问道:“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靳骁回忆着照片里,那扇门的样子,缓缓开口道:“小优去的那个暗道,在这个宅子里,其实不止一处。你应该也知道,这宅子年代算得上久远了,最早的主人生逢乱世,为了保住家财和家人的性命,特意在这栋房子里,修了好几次隐蔽的暗道。我当初买下宅子以后,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才找到其中的几处暗道。但是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找到了全部。”
“暗道的用途,就是为了藏东西或是藏人,其中的房间空间都不大,绝大多数都充作仓库,但也有几个,是用作卧室的。小优去看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第536章 悲伤的真相
这暗道的用处,倒是跟靳予迟了解的差不多,只是他没想到,居然还有连爷爷都没有掌握的暗道。漫长时光中,老宅不知道见证了多少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却始终一言不发的伫立着,没有丝毫改变。
小优的秘密,也许只是其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小小环节罢了。
他没有发问,因为不想打断明显已经陷入回忆的靳骁,只是静静等待着。
靳骁缓缓的继续说道:“阿尧应该已经告诉过你,关于靳祺母亲的事了……她叫施荷,是个很美的女孩,虽然是歌厅的舞女,眼神却像森林里走失的小鹿,单纯又无辜。最早的时候,是胡广明把她介绍给我的。他说这个女孩身世凄苦,是从大山里被拐卖出来,卖到歌厅的。”
“男人的通病,就是大概都有些英雄主义情节,都以为自己是能拯救他人于水火的大英雄,看到弱者,就忍不住生出保护欲……年轻时候的我也是如此,看到施荷的一瞬间,我就觉得,自己应该保护这个女人,至少,不应该再让她在风尘里沦落。”
靳予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爷爷年轻时的风流韵事,只能沉默。
靳骁并不在乎他的反应,只继续说道:“我出钱包下她,但并没有频繁去找她,也不约束她。她喜欢跳舞,那就继续在歌厅上班,但是不做那些伺候人的活计,只是跳舞而已。那段时间,我能感觉得到,她虽然生活无忧,但不知为何,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整个人也越来越忧郁了。”
“我以为她是觉得寂寞,想让我去陪她,但我实在没有时间,便经常招呼胡广明代替我,去给她送些礼物。”说到这里,靳骁摇摇头,无奈道,“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我可真是蠢的可以,不仅丝毫没有防范胡广明,还给他创造了接触施荷的机会。”
“后来,我就得知施荷怀孕了,按照月份来算,她怀孕,是在我包下她之后了,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觉得,她肚子里的,应该是我的孩子。那时候,你奶奶深陷产后抑郁,经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闹得家里鸡犬不宁,我对年纪尚小的阿尧实在喜欢不起来,总觉得是他的到来,才让家里变得乱七八糟,所以对于施荷肚子里的孩子,就多出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