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非常不想从政。政治基于多数人的思维模式和智力水平运作。而大多数的,也是枯燥乏味的。”

“我不想总看着头顶这令人窒息的银河,我想从事偏僻安静一点、也更有意义一点的事业,在理论上探讨人类的极限……”

“那为什么要走到今天?如今连退路,都快没有了。”

“我说了, 因为我很害怕。”

安达轻笑一声, 推开阳台门:

“我出生在良夜里, 甚至没见过帝政末年人类的桑榆晚景。”

“我生来所见之联邦, 就是一个以量子兽区隔同胞、虚无情绪盛行, 宇宙之壁耸立在前、太空探索走向绝地的……岌岌可危的文明。”

安达抓住身后的手腕,往前一步。

“如果这样的联邦作为一个文明,已经触及了人类文明的上限——那我很惶恐。”

“这个上限太低了,我不能容忍我的种族这般轻易地触及文明的天花板,此后就是日复一日的沉沦与沉沦。”

他再次往前,整个人已经站到了阳台的边缘。

裴行野下意识想拉他回来,他却摇摇头。

“如果联邦并没有触及人类文明的上限,而仅仅因我们的愚蠢和自大误入歧途——那我也惶恐。”

“一个文明的存续太艰难,无数文明曾经因一步踏错,销声匿迹——我不能容忍我所熟悉的、曾活生生在我眼前的联邦,到头来成为别人博物馆里的历历殷鉴。”

裴行野:“!”

安达望向远方,桑谷的长风卷过落日:

“前惭先贤,后愧儿孙……所以我还是做了。”

“我生何其短,没有那么多选择的机会。我这一生,有些事注定要做不成了。还有些事,有一线希望能做成。既然做了,就做到死。或成或败……”

安达回过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