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的大婶儿道:“王妃有所不知,咱们这里的温泉池子,一年四季对外营业,庄子上一共建了五个院子,每个院子皆是围绕温泉池子所建,通常是一家子过来游玩,一住就是十几日,需要我们替她们准备膳食。”
沈书晴明白了,这个庄子是有钱便可以来游玩,不免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那大婶儿似乎察觉出了她的心绪,是以解释道:“庄子上对外营业的院子是五个,还有一个院子并不对外营业,且坐拥整个庄子最大的一个池子,本来是为陈老来金陵时松泛筋骨所建,哪想到老爷子一次也不曾到访。”
这是陈行元给沈书晴的嫁妆,自不是寻常温泉庄子可以比拟,寻常温泉庄子,池子是露天的,可这儿的屋舍,却是直接根据地形,将温泉池子全都框在屋舍当中。
那个管事的,将沈书晴两人呢引至山顶的一个独院,此处可览山下风光,亦可抬首见星辰,雪一直不曾停下,外边冷得骨头发酸,只一进入院子,便有铺天盖地的热气袭过来,陆深将油纸伞递给林墨,替沈书晴取下染雪的斗篷,吩咐那管事的婶子,“劳驾送些吃食过来。”
林墨跟着那婶子,沿着鹅暖石铺就得道路往山下走去,陆深则牵着沈书晴的手去到了里边,这是一个一进的院子,共有七间屋子,正北三间上房,东西各两间厢房,廊道连同四周围城一个圈,南边大门进去,中间并非庭院,而是一个椭圆形的温泉池子,池子四周的汉白玉石阶,显然是后来沏上去的,池子上方罩了一块巨型琉璃,无风雪之患,却可观星辰。
一进到院子,沈书晴便迫不及待脱掉鞋袜想要下池子,陆深见她三两下便要下水,便劝她,“多少先用晚膳。”
沈书晴倒是听劝,只是还是忍不住,坐在汉白玉石阶上,将玉足泡在池子里,不同地搅动起水花,手也并不闲着,还掀起一捧又一捧温水朝陆深的月白锦袍上泼去,陆深巧妙闪躲,不过第四回,沈书晴终于将水泼在了他的衣襟上,见陆深面色一沉,顿时得逞一笑,开怀至极。
陆深本是要训斥她,都做人母亲了还如此顽皮,可瞧见妻子笑的如此粲然,轻蹙的眉头便且舒展开来,瞥见支摘窗内的厢房存有笔墨纸砚,遂提步过去,信步至翘头岸边,左手提起右手的宽袖,就着展开的宣纸,用玄色的墨汁,将方才那副盛景一挥而就。
玉阶美人雅如兰,墨发如云拢双肩,杏眸楚楚赛剪水,娇娇俏俏盼佳人。
陆深撂下毫笔,将画纸摊在手中细看这一笔促就的美人图。
正这时,瞧见沈书晴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来到了她的身后,看到画中人如此风采照人,也是与有荣焉,扬起了娇俏的下颌,“夫君也就画出了我八分风采。”
陆深只听其声,视线始终落在画上,却并没有附和她,只觉得自己今日乃是画圣附身,一颦一笑简直是神来之作,“夫人,为夫这话,与宫廷画师比何如?”
两人第一次成婚时,大婚当日,曾有一幅宫廷画师画的和画像,一直摆在春华苑的上房,沈书晴自然是见过,不得不说,虽说画技比不得宫廷画师,然眉宇之间的情态却是更为传神,离别在即,沈书晴不吝于多夸夸他,“自然是爷更胜一筹。”
说罢,伸手去挽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爷,时至今日,我方才明白,你是真的心里有我。”
因为失忆,便是娘亲和红菱说他多好,也没个真切的体悟,可这幅画栩栩如生,没点情谊在心里,不可能作出这样的画。
从前她爹就极为擅画,可每每也只有与娘亲和她画画更为出彩,按父亲的话说,“心中有沟壑,下笔犹如神。”
陆深冷不丁被他挽住,湿意自她手上传来,淡淡朝她一瞥,湿透的衣衫紧紧地裹在婀娜的身子上,发丝濡湿地垂在两侧,丰润的雪软若隐若现。
陆深感到掌心有湿润之感,本以为是沈书晴发梢滴落的水渍,垂眸一看竟然是殷红的血渍,只他还不曾反应过来这血渍何来,却一个仰倒昏了过去。
“林墨,好端端的,王爷怎地会晕过去了啊?还留了那么多鼻血?”本是想出来游玩,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陆深竟然直接在她面前昏了过去,叫也叫不醒,吓得沈书晴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发现林墨格外淡然,心想他当是知晓个所以然,“林总管,王爷是不是有何病症啊?”
林墨沉默不语,他深知王爷不会想要王妃知晓真相,王爷要脸,他便要替王爷守着这份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