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叫宁远侯吓坏了,“三万部曲,竟然没被朝廷察觉吗?”
不论是谁,蓄养私兵皆是砍头的大罪,陈家胆子好大!
陆深道:“这些部曲,寻常皆是庄稼汉、手艺人,如何能察觉?”
宁远侯还是不信,“说得轻巧,朝廷又不是傻子。”
陆深今日从温泉山庄出发,接连坐了半日的马车,还不曾用过晚膳,是以并没有多余的耐心,“对于这一点,舅父可以去问一问你的女婿,据本王所知,谢三手里也掌握了几万部曲。”
这可吓坏了宁远侯,当即就要告辞,本以为不过是将女儿嫁了一个寻常的世家子,没想到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这要是东窗事发,他的闺女及外孙当如何是好?
于此同时,陈家的船行到下一个码头,才发现船越来越沉,等船长略微一检查,才发现船舱装满了木箱子,木箱子里皆是各式珍奇异宝。
船家当即找到陈望舒,“姑奶奶,你快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十七郎可没说要运这般多的箱子啊。”
陈望舒随意打开一个木箱,便瞧见熟悉的物件,当即火急火燎地去寻贵太妃,贵太妃正在抱着遥儿哄睡,本该是奶娘哄的,贵太妃离开金陵心绪不佳,便想着抱着孙儿入睡,闻言她眼皮子也没有掀一下,只一下一下轻拍着遥儿的背脊,遥儿眼皮子也已耷拉下去,眼看就要睡着,未免打搅孙子睡觉,她压低了声音道:“亲家母,不只是书晴的嫁妆,便是我们王府值钱的玩意儿,除了家具及大件的摆件,能带的都带走了。”
陈望舒一听,当即明白了什么,女婿将家当都打包回颍川,这是背水一战啊,只要一想到那不听话的闺女,非不听劝硬要下船,更是悲从中来。
贵太妃这才撑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难过吧?我起初也和你一样,不过我现在也想通了。我们留在金陵,也只有给他们添麻烦的份儿,你呀就跟我一起,好生带遥儿,叫他们放心,这才是我们应该做的事儿。”
事已至此,已再也没有回头之路,陈望舒点点头,泣声答了一个好字。
送走宁远侯,陆深久久坐在扶手椅里不起身,只觉得妻儿皆离开王府,宽展的宅子一下子没了人气,再也没有小孩儿在他跟前闹腾,再也没有女子会趴在他怀里哭,也没了母亲的絮絮叨叨,即便是面对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也觉得没有任何胃口,尽管他早已经是饥肠辘辘。
可他想起他晕倒后女子担忧的眼泪,还是捏起筷子去夹菜,江里面刚捞起来的鱼,本该是极为鲜美的,可他却味如嚼蜡,只稍微塞了几块鱼肚肉,便放下了碗筷。
小李子见状,忙端起了漱口的茶盅上前,侍候陆深漱了口,又有一丫鬟端了盛热水的铜盆上前,陆深从中捞起湿润的软怕擦了手,在从另一个丫鬟端着的朱漆盘子里用干燥的软帕子拭干水渍。
自位置上起身,正要打算去与沈书晴居住的春华苑。
正这时,小李子的声音传进来,“王妃娘娘,你不是去颍川了吗?”
男子疲惫了一整日的冷脸,霎时松泛开来,她依然是舍不得他,偷偷地留了下来。
他强压着上扬的唇角,可眼里的欣喜却一丁点也藏不住,唯有解下挂在腰间的折扇配饰,撑开来一下一下地扇着冷风在胸前,方才可以平复他此刻的心绪。
可她怎能违背他和外祖的安排呢,她难道不知晓留在金陵将是何等的险象环生,再者说,她留下来,他还要如何心无旁骛做事?
他决定对她稍做训诫。
一下,两下,三四下,他轻摇着折扇控制情绪,终于将表情控制成了薄怒的情态,微蹙着长眉,紧绷的下颌扬起一个不近人情的弧度。
他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可不是她哭一哭就能过去的。
可这样的情绪才将将维持片刻,再瞧见女子手里端着的蹄花面时,还是不可抑制地破了功,他偏开头,向上吹了一口气,鬓边碎发微微上扬,似乎这般,便可以将到了眼尾的泪意吹干。
“王爷,听母妃说今日是你的生辰,妾身这个妻子当的不好,都没给你准备生辰礼,不过妾身亲手下厨,给你做了一晚长寿面,还望你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