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嫌脏,也不屑与那些人去争,排着队等着他翻牌子临幸,像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儿,他爹的棺材板会摁不住的。
陆深冷瞳打量隔着一层纱帐中的女子,正直愣愣的看着他,似认真盼着他的回答,遂托起下巴思忖,莫不是她当真这般想的,试探问她,“瑶瑶,你这才不过十八的年岁,难不成你打算守一辈子活寡?”
沈书晴挪了挪软下来的身子,从前她不曾想过这问题,不过陆深一提,她倒是想起一茬来,“到时候我不管你三宫六院,你可允养一个干干净净的外室?”
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就说这人得了这其中的趣儿,怎地还舍得放下,竟然是打着想养外室的主意,陆深只觉得呼吸粗重了些,谁能想到软乎乎的小妻子,想法竟然如此大胆。
他眼神陡然一阴,可对上女子那无辜得理所当然的眸子,又倏然咧嘴一笑,“你想得倒是美!”
“常言道男人三妻四妾,你可听过女人三夫六侍的?”
沈书晴又往里缩了缩,抓紧一条薄褥盖在身上,“朝阳公主不就是满屋子的面首。”
那朝阳公主,是陆深的姑母,是他父皇的皇姐,因是长公主,是陆深皇祖父的头一个孩子,又是嫡出,很有一段时间独得圣宠,便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想要效仿梁高祖陆平安登基为女帝,因这事险些将先皇也就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弄死。
这位朝阳公主,也曾嫁过驸马,可两人夫妻不和睦,后来她索性在自己的公主府养了一屋子的面首,成为京城臭名昭著的存在。
陆深冷冷瞥了沈书晴一眼,寒着脸呵她,“好的不学,学起朝阳公主?你知晓朝阳和她那些面首,最后怎么死的吗?”
沈书晴这个倒是没有听说过,只知道几十年前金陵有位了不得的公主,干了天下女人皆不敢干的事,倒是并不知道她是个甚么结局,不过看陆深阴恻恻的目光,想必不是什么好结局,遂吞吞吐吐,“她最后是怎么死的?”
陆深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最后是被她那驸马一把火烧死的,连同她那几十个面首,一个皆没有逃出天元一年的那一场大火。”
当时他父皇登基,开启天元元年,倒是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留了朝阳公主一条性命。朝阳公主是个极其迷恋权势的人,自从高台上下来,便成日里醉心于声色犬马中,驸马见她没了往日的势力,还连带驸马一家也被先皇清算,新仇旧恨一起燃成了天元元年那年冬天的一把火。
这世道可真是不公,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子稍有出格,便会有生命之忧,沈书晴嗫喏道:“你不必吓唬我,大不了我不找外室,只是你也别想着碰我。我也想开了,金陵那些正室夫人,不都这么过来的,我好歹还有一个儿子呢,我也不同她们争,我守着我儿子便好。”
说到这里,她嫌恶地睨了陆深一眼,撅了噘嘴,“至于你,不就一个男人,让她们头破血流去争罢,反正我不要了。”
她这不屑一顾的表情,以及话语中的嫌弃,叫陆深打了一个寒颤,曾几何时将他当做天一样的女子,怎地会变成如今这般,可以随意将他想无用的抹布一般丢弃?
是了,她失忆了,她失忆之前不会这样的,他得理解她,陆深如此宽慰自己。
至此,陆深也算是明白了她所有的打算,“你可真是个好主母,大度给本王纳谢娘子,一边又抬人跟她打擂台,而你有个早就封了世子的儿子,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
“沈书晴,本王从前倒还真是不知,你竟有这般本事?”
沈书晴一脸的淡漠,自从得知他不得不纳这个妾,沈书晴这几日早就想得透彻,这是她唯一的出路,是以并不否认,只冷冷一笑,“不然呢,我这个当妻子的,要如何做,才能叫王爷你称心如意呢?”
他很想问她:你难道就没想过,求一求本王,叫本王不必纳妾?只要你肯低头,本王有何不能满足你的?
但到底碍于自尊,没有说出口,而是身子向前倾,声音已然是带着不耐烦道,“本王纳妾,你当真没有一丝不快?你当真能接受同本王做一对形同陌路的夫妻?”
形同陌路吗?
只一听,便叫沈书晴心如刀割,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明白,虽然许多事记不得了,但这个男人早已住在了她心里,她该是要说不的,可他看着男人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的面庞,又歇下了这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