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舟此举,分明是冲着两个主子来寻仇的,这要是寻常,自家主子早就将一干证据全都送去大理寺,可如今却只是沉着脸道:“我叫你不要动,你就不要动,且悄悄照那个方子也抓来药,叫人熬制成小粒的药丸。”
林墨霎时有些明白,自家王爷并不是心软,并不是想要替伊兰舟遮掩,而是想靠这个方子去害人,呸呸呸,去算计人。
若伊兰舟的计谋得逞在,这个药方便不再是秘密,届时若是行事反倒是不方便。
林墨又说起一事,“今日一早,丽妃传来消息,清远公主封了淑妃。”
陈映月自打上一回害沈书请不成后,便被陆深给盯上,眼瞧着陆深便要将手伸到她所在的驿馆,也不知她使了甚么法子,竟然入了皇帝的眼,转眼就成了皇帝的荣嫔,这才又没几日,又封了妃,淑妃那可是四妃之一,这下子对付她,更是不容易。
陈映月那些事,林墨是门清,是以他说话时,始终紧紧盯着陆深看,果然就瞧见他面色难看地捏起了鼻梁,“国宴那日,你寸步不离跟在王妃身后。”
陈映月此人心机深沉,且狠心毒辣,又视沈书晴为不共戴天的仇人,上回马场一计不成,只怕还有后招。说起来也是陈映月过于急于求成,叫那马疯在了马场,倘若是在官道上,或者是在林子里,两人哪里还有活路。
沈书晴醒来时,陆深已经回到了上房,正在临窗大炕上翻捡着甚么,见她下床走过来,举起一个绣了崖边孤松的荷包,笑意深深,“这是你给本王绣的?”
不是明月,“怎么想起绣松?从前你倒是绣过一个清竹明月的荷包。”
从前的竹也好,明月也罢,不过是因为破庙里那个从天而降的少年,似竹一般正直,亦似明月一般皎洁。
而松却是失忆后的她随意绣的,根本没有任何寓意,因着昨儿夜里陆深的那一番剖白,沈书晴看着他的眼里满是缱绻,况且如果真如他昨夜所说,他们如今这般平静的日子只怕是不多了,往后是个甚么情形,谁都说不准的。
在这种时候,她不介意也哄着他开心,便走过去依偎到了他的身侧,“因为王爷在我心里,就和这崖边的孤松一样,骄傲,冷清,遗世而独立。”
这些话说出口,沈书轻才觉然也并非她信口开河,陆深这个人看起来心机叵测,不折手段,但其实他是个极其讲道理的人,虽总是不假辞色待人,总是冷冷清清,可对于他在意的人,又可以肝脑涂地,他看起来自私,却在家国大义面前毫不含糊,反倒是她这个自诩堂堂正正的人,在面对天灾之前还拘泥于自己的那些财产。
他便如那崖边的松,久经风雨而傲然挺立,为身后的人遮风挡雨,却不贪念他们的那一丝赞美,只昂起他高贵的头颅,留给世人一个冷清的背影,可即便他如此不合于群,也依旧是山巅之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骄傲,冷清,遗世而独立?
陆深没想到会从她的嘴里听到这般正面的话,多少有些哑然,更叫他惊讶的是她此时此刻落在他脸上的目光,带着久违的依恋。
许久不曾近距离仔细看他,他似乎轻减了一些,沈书晴去捏他紧绷的下颌,声音可谓是温柔似水,“这段时日没好好用饭吗?瞧着像是瘦了。”
陆深已许久不曾体悟过她的柔情,顿时愣了一愣,他僵硬地抬手,覆盖在她的小手上,目光是少有的绵软,但讲出来的话却逗得沈书晴捂唇一笑,“本王用惯了陈家的珍馐美食,回到王府倒是挑起嘴来,这可不得瘦了。”
林墨在门外听见却是不做声,也知道这是王爷和王妃打情骂俏呢。
实际上,哪里是因为伙食,分明是自打这一个月来,边关战火偃旗息鼓,皇帝眼见如今四海太平,便又将目光锁在了自家王爷身上,旁的不说,便是对于这回三国来使得接待事宜,就私底下给挖了不少坑,若非王爷处理得当,少不得又有了处置他得把柄,毕竟是涉外事宜,随意捏一个通敌的罪名也不是没可能。成日里勾心斗角,可不得累坏了人。
沈书晴又不是真傻,陈家得伙食是好,王府的厨子还是宫里的御厨的呢,也知晓这些日子,他外面要周全几国来使的接待,家里又有她跟他闹别扭,人又不是铁打的,顿时也生出一股子歉意来,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也拿玩笑话哄他,“王爷那么喜欢陈府的饭菜,不如我们再回去住一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