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大佛寺的一切,陆深是一个字都不想听,一听只会觉得屈辱,是以他铁青着一张脸转过来,牙关一松,“不要再说了......”
却被女子俯身封住了唇,与此同时她炙热的眼泪落在了他的唇角,咸咸的的味道,叫陆深心里也是不好受,他擦过她的唇瓣,依旧执拗地偏开头。
兀子凳矮,坐榻高,但他身量高,坐在上面,也就比沈书晴坐在榻上矮一些,沈书晴见他转过身去,干脆从背后拥住了他,将低着的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我从头到尾爱的都是你啊?你为何还要吃旁人的醋呢?”
陆深原本双手局促地交缠摩挲,闻言倒是互相掐弄起来,正这时车帘被风吹起,夕阳趁机洒了进来,陆深顺着光亮往外觑去,热闹的街市沐浴在金辉下,是那样的鲜活。
只是,这样烟火气,他未必还能够看到,是以他转过头去,鼓足勇气反问她,“从头到尾?你跟我之前,不是还有个甚么心上人?你还说他跟我长得像?不是还将我当做他的替身?”
说这话时,陆深一瞬不瞬盯着沈书晴的小脸,深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就见女子移开眼并不敢去回望他,只咬着唇要笑不笑,陆深善于察言观色,顿时又是窘迫又是惊喜,他捏上了她的肩,因为情绪激动,甚至晃得她的身子微微发颤,“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当时你是为了气我才说着这话对不对?实际上你根本没有甚么心上人?”
沈书晴都快被她摇散架了,当即捂着肚子骂他,“你还说我没个正形,你这摇坏了孩儿可怎办是好?”
陆深一时也反应过来,忙放开了他的双肩,死死抿着唇,眼里满是不安,“你根本没有心上人,我也不是谁的替身?对不对?”
沈书晴甚少见他这般无助与不安,又想起这一年他为她吃的苦头,心下一软便点了点头,“你的确不是谁的替身。”
得到肯定回答,陆深堵在心里许久许久的一口闷气终于散去,可他才放松的神经又被女子重新调起,“但我给你做外室之前的确是有心上人的!”
陆深好容易才擦干净尘埃的一颗心倏然又蒙上了一层灰,深怕女子再说出那个男子更为详细的信息,果断抬起手来,“好了,不用说了,这是你在遇见本王之前的事,本王不是那等小气量的男人。”
沈书晴发觉陆深变来变去的脸色格外的鲜活,她不介意再刺激他一番,是以她将右手撑在膝盖上,右脸贴在右手上,斜眼看他,翘起的唇角带着几分嘲意,“可是怎么办呢?我现下还喜欢他呢!”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陆深呼吸一窒,他万万没想到,两人跋山涉水,历经各种磨难,她心里竟然还装得下别人,顿时原形毕露似地龇牙一笑,“他是谁?告诉我他是谁?”
他眼里透着股子狠厉,甚至连呼出的气也粗重了不少,沈书晴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该不会还想着找出他来,然后杀了他吧?”
陆深放开咬紧的牙关,依旧是问:“他是谁?”
沈书晴见他一脸的怨气,视线往下是他捏得吱吱作响的拳头,好似只要她一说出名字,下一刻就要用这拳头收拾他,这下子沈书晴半点不敢玩笑了,耷拉下脑袋老实交代,“当初在报国寺,你不就是问过我,是不是从前就喜欢你。”
“我当时就回答了你啊。”
“我当时问你,‘你还记得三年前的花灯节吗?’”
陆深是真的想不起那个花灯节的任何事情,实际上那一年他刚接手刑部,忙得脚不沾地,每一日皆十分忙碌,每一天皆没有分别,实在是没有印象,直到女子再度提醒她,“花灯节那天,破庙里,你还记得你曾经在一个淫贼手里,救下过一个小女孩吗?”
是的,他记得。
那一日,他本来皆要下值了,听闻一桩连环劫人案的头目出现在清河坊附近,当时清河坊正在举办盛大的灯会,陆深便叫上了些衙差过去逮人,后来为了找人,他与属下分散开来,又听一个线人说那贼匪躲在一个破庙中,他当时急于求成,单枪匹马便杀到了那个破庙。
到了破庙门口,听见里头有小女孩的呼叫声,当即便提着长剑踢开了那破庙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削病白的男子正在对一个小女孩欲行不轨,他一剑甩过去刺死了那个男子,不等他转过身,那男子的同党便跑了,他该是要去追另一个贼犯的,毕竟这个案子他跟了一个月,如今好容易破案在即,可她路过小女孩之时,看到她泪流满面地抖动着身子,还是顿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