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迈嗷一声,痛快地拍了拍高积云的肩膀:“那我今日就不和你逛夜市去了,我回府衙一趟。”
高积云神情懊丧,早知道他就不提这茬了,顾修远这样一说,他以后干活的量就要翻一番。
一顿饭吃完,顾修远起身,走前在薛竹隐身边叩了叩桌子,提醒她还有些“事务”等着商量。
到底有些心虚,为了掩人耳目,薛竹隐故意吃得慢吞吞的,最后那小半碗饭足足吃了有一刻钟。等到他们都走光了,她才收拾好,往营帐走。
顾修远的营帐点起了灯,她顿了顿脚步,想到自己自己今日暑热落汗,先回去换身衣裳再过去。
一掀开营帐的帘子,一只手拽她手腕,薛竹隐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顾修远下巴蹭了蹭她的肩膀,洋洋得意:“就知道你不会过来,所以我来这里逮你!”
他似乎很喜欢这样吓她,好在薛竹隐已经习惯他的亲近,掰他锢在自己腰上的手,无奈道:“要过去的,身上出了汗不大舒服,想先换个衣服。”
方才顾修远在她身边坐下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草木香气还夹着一丝清新的水汽和皂荚的味道,他似乎每日操练完就去冲凉。
相比之下,她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岭南实在太过闷热,里衣被汗湿透,软软地粘在身上,被汗浸湿的碎发窝在脖颈,看起来邋里邋遢的。
顾修远一天没见她了,只想好好地抱一抱竹隐,但知她一向喜洁,闻言慢慢松开她:“那我去那边等你。”
薛竹隐拉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你别回去了,跑来跑去的,让守卫看到了,像什么话?”
她看一眼窝在角落的屏风,咬唇道:“我换个衣裳,你略坐一坐。”
薛竹隐在军中用的物件置办得仓促,这扇屏风形制简陋,是用竹片络成的,摆在营帐的角落里,隔绝出一个供她换衣的小天地去。
顾修远自来熟地在桌边坐下,闲闲支着头,目光跟随她的身影从衣箱到屏风,连她在屏风后露出的一截衣角也不愿放过。
屏风后有些黑,薛竹隐点燃置在角落的灯,旁边还有一盆清水,是供她每日换衣的时候擦身用的。
她迫不及待地解开衣带,扣子,脱下外袍,接着是里衣,她把换下的衣裳整齐地在椸架上挂好,又取了一块巾子用水打湿细细擦拭身体。
柔软的棉帕吸满清水,带着潮气滑过她的肌肤,带走她身上的汗水。薛竹隐擦拭着自己的脖颈,享受水汽蒸发带来的清爽,仿佛一天的疲倦也随汗痕尽数被洗去。
岭南产的棉帕似乎很不错,柔软亲肤,她慢吞吞地继续往下,漫不经心地想,而且棉这种布料在岭南随处可见,连老百姓都能用得起。
京都民间百姓穿的大多都是麻布衣裳,若能将棉这种布料推而广之,那岂不是造福百姓?
屏风后燃起一盏灯的时候,顾修远正百无聊赖,随手取了桌上的毛笔,想在纸上写点什么,在她这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顾修远偶一抬头,竹制的屏风编得并不十分严实,她的身形影影绰绰的,顾修远甚至还能看到她伶仃的脊背上,翩翩欲飞的蝴蝶骨凸起,在衣服上留下的痕迹。
薛竹隐的身影像皮影戏里的小人似的,映在了屏风之上,虚虚地笼罩着她的身形,微微放大的影子和朦朦胧胧的身形重叠在一起,
她本就清瘦,这三年似乎又清减不少,随着外袍褪下,烛火映出她那窈窕的身形,那抹细腰仿佛盈盈一握,不堪束素。
顾修远顿住,握在手上的毛笔蘸满了墨汁,随他的手腕悬在空中,墨汁从毫毛的末端缓缓往下滑,在笔尖聚成浓重的一滴,重重地落到纸上。
薛竹隐无知无觉,专心地换着自己的衣裳。她侧过身子,把衣袍挂在椸架上,或许是衣袍的衣角拂过空气带起一阵细风,烛火微微摇晃,连带着她的影子也微微摇晃。
她脱了里衣,侧面的轮廓映在屏风上,身子薄得像纸片一样,显得身形更加凹凸有致。
顾修远握紧了手中的毛笔,眼神晦暗几分,喉结不自觉滚了滚,一些零碎又激烈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一股燥意直上心头。
脖间生了细汗,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想让凉风灌进衣内吹去燥意,可是在这营帐之中,连空气都是炙热又粘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