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约知道他自责,哂了一下,道:“没有关系。是那老狐狸心眼太多。”
薄约将掰开的半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另外半颗自己吃了。外边黑的一层生津回甘,大致是甘草做的。里面一层则是甜腻腻的白糖沙。
江游世心里可甜不起来,将那糖丸子咬碎了吞下,难过道:“这要如何是好。”
薄约反过来开解道:“其实不妨事。我对这伤多少有些体会了。只要注意着用内功,也不至于出岔子。”
江游世道:“好罢!以后你碰到事情,叫我一声就好。”薄约失笑道:“又不是说我从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了。”他看江游世仍旧不大开心,在他脸颊一捏,道:“说了不碍事的。过几天带你回家,好么?”
江游世抬起头,讶道:“回梅山?”薄约笑道:“回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薄约小时候住的地方!这会是怎样的光景,江游世怎么也想象不出,真是教他好奇极了。薄约道:“其实也没甚么好玩,不过是一处院落,名叫“不见居”,后面有一片梅树林。你去到了不要失望才好。”
说是这样说,但他提到这地方就笑得盈盈的。江游世更当没有失望的可能。
这些时日白天已经热了,夜里却还有点凉气。学武之人本来不怕寒暑,但薄约仍拉过锦被来,将两人都罩住了,道:“好生睡觉,别再吵了。”
可江游世好久没和他聊天儿,蒙在被里,依旧喋喋不休地讲话。薄约笑道:“如今我说话,你越发地不听了。”伸手过去挠他的痒。他手指好似碰到一道衣缝,一探进去,竟然摸到一截滑溜溜的腰。原来江游世在院里冲过凉水,换的是件松垮小衫,两边开衩。薄约恰好便摸进里面。
江游世扭如一条小蛇,薄约偏要逗他,再一撩,将他前摆整个撩了起来。摸到胸前两枚豆大的小粒,江游世喟叹似的呻吟一声,这遭打闹顿时变了味。他那物事已微微胀大,薄约伸手解了他裤头的带纽,就要探手进去。江游世却一个激灵,从那被窝里跳出来。薄约跟出来道:“怎么回事?”
江游世面上飞红,指着那雕窗道:“天要亮了。”
薄约道:“将被子一盖,天不就不亮了么!管他作甚!”江游世曲着一边腿,将外衣外裤一件件往上套,道:“这……这可不成。且师父刚醒,少做些这档子事才好。”
薄约气结,由他匆匆忙忙跑出去了。没多久,江游世又跑回来,扑在床上,将被褥底下翻了个遍,道:“掉在哪里了?”薄约没好气道:“找的甚么东西?”江游世向袖里、内袋也找了一番,仍然不见,支支吾吾地道:“找个玉佩。”
薄约了然,道:“不见了就不要了,你也不爱戴这些玩意。”江游世忙道:“不是的。”薄约道:“改日给你买个新的。”
江游世找不到那玉佩,耿耿于怀。到了下午,孙小山领着芙蓉找他,顺带与他辞别。她又扮回男装,穿了一身秀才蓝衫,头上戴顶方巾。江游世笑道:“孙兄弟,怎么这就要走啦?”
孙小山道:“忽然有些急事。”江游世想起上回见她,打趣道:“可别是拿了别人东西,怕给别人追罢?”
孙小山打个哈哈,背起包袱就要走了。转身之际,她腰间“当啷”地一响。江游世叫道:“慢着!”
孙小山更不迟疑,拔腿就跑。但这客栈十分狭窄,江游世出手如电,将她拉住了。孙小山纤手一抹,把腰上吊的玉佩收回怀里,怒道:“你抓我做甚!”
江游世又惊又怒,道:“你拿了我的东西,倒来反问我。”
孙小山嘴硬道:“我拿了你甚么东西,你可须得拿出证据来,不要污我清白。”江游世道:“你腰上挂的分明是我的玉佩。”
孙小山揽起袖子,道:“我腰上哪里挂了玉佩?”江游世道:“你才将它收到怀里去了。”
孙小山嘻嘻一笑,伸开两臂道:“你来搜罢,搜出来就还给你。”
她打定主意江游世不敢上手,僵持一会,笑道:“你不搜,我便走啦!”又低声道:“他将‘十轮伏影’都送给你了,你让我一个不值钱的玉佩,也不吃亏。”
话音刚落,背后房门拉开了,有个人道:“吵吵嚷嚷的,在闹些什么?”江游世叫道:“师父!”孙小山愣了好一会,也叫道:“你……你是‘鬼清客’!”
薄约听到这外号,微微皱眉,道:“这位是谁?”江游世道:“这是孙小山。”
孙小山忙接过话来:“你曾来我家做过客的!你……你还记得么?”
长一辈的和小辈重逢,往往都是长辈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或:“我可看着你长大的”。到孙小山这儿竟全反过来了。江游世道:“孙兄弟,你不是急着要走么?请启程罢。”孙小山将头一扭,道:“我忽然不急着走了。”又对薄约道:“是……是我娘邀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