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头江游世见人已捆好,放下手中长剑,也不替罗强松绑,径直走到钟治跟前。钟治不见他如何动作,不过手臂一伸一探,就被擒住了。钟治急得大叫,李百钧却委顿 在地,一对眼珠滴溜溜转个不住,身子一动不动,显然是着了道。江游世将这三人捆好,并排放在院子角落里,三人神色各异,看上去极为可怜。
他不及歇息,余光见到薄约走来,忙将长剑系回腰上,叫道:“师父!”
“你这绳子困得住他么,不怕他将绳子绷断了,来找你麻烦?”薄约朝那李百钧抬抬脚尖。
江游世讨赏似的笑说:“这绳子是二娘备来捆罗强的。别说一个人,就是两头牛也不一定拉得断。”薄约捡起绳子一头,两指捻了捻,外面的麻线搓断了,方露出里面编的几条铁线。想来刚刚他不必出手,李百钧也挣脱不开。
薄约不禁失笑,道:“你倒狡猾,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又说:“你那好朋友武功不错,若是他出手,不必要费那么多劲,拳打脚踢地就把他们拿住了。”
江游世有些不自在,半晌说:“师父不在我便让他出手了。”言下之意是师父在场,就要自己表现一番。
薄约照他额上轻轻一弹,道:“将我教你的花拳绣腿剑法好生练会,也是一样地不费这些弯绕功夫。
是夜,薄约照常坐在床上调息,耳边传来极细的声音,窸窸窣窣响了一阵,那李百钧在院里“哎哟”痛叫了一声。钟治压着声音道:“怎么,你没事罢!”李百钧呸道:“没事,掉了半颗牙。”
江游世还和衣侧在榻上,沉沉睡着。薄约瞧了他一眼,见他是半点要醒的迹象也无,心道:“叫你吃个教训罢。”闭眼打坐,不再理会。
然而外头声响不住地透进来。只听钟治道:“等着,我替你割开绳子。”老鼠也似翻了半晌,又道:“短命玩意,伙房锁得死人样严实。”罗强半死不活道:“你怎将他绑那样紧。”钟治说:“是我想的么?那小畜生死死盯着……哎呀!”
折腾一阵,李百钧道:“钟大哥,你莫管我了,回帮里着弟兄们来罢!”随即一阵拖曳,钟治踩着什么东西,翻越院墙走了。
第五章 檀郎
翌日清早,黄湘将房门敲得震天响,道:“要糟!那三人怎地跑了一个!”江游世理好衣服,探出门道:“跑了哪个?”黄湘道:“跑了姓钟的。”
江游世施施然道:“这不正好么?只怕他不跑呢。”黄湘不解道:“为何这样说?”
薄约在房里接道:“替二娘省碗米面。”黄湘果然大急,道:“这岂非得不偿失么!”
江游世怨声叫了句:“师父!”同黄湘一五一十地解道:“罗强现今最听他帮主的话。那钟治将帮主搬来,还能省得我们去找他。否则绑这罗强一天两天,等我们走了,他还要来烦二娘,终究不是永逸之策。”
黄湘恍然道:“是这样道理,那我们该怎生应对?”江游世笑道:“你且歇着罢,我要上街一趟。估摸着他们还要几天才来呢。”
他说要上街,薄约亦来了兴致,定要跟来。江游世钻进铁匠铺,嘱咐几句,出来道:“我的事情做完了,师父有哪里要去么?”
薄约只不过无事闲逛。走了两条街,迎面走来个挑担的婆子,忽然啐道:“苏二养的姘头。”
原来他们擒住黑虎帮三员大将的事情,已经给闹得人人皆知了。江游世平白遭人啐上一口,不禁郁卒,道:“师父,倘使我武功高了,是不是就没有这些烦心事情?倘使我长成李百钧那样,他们便不敢搬弄风雨了。 ”
薄约道:“要不要师父替你出气?”
江游世不必绕去看,也知他那副冷冰冰的笑面,说道:“她一个婆子,也未做什么,不要为难她的好。”
江游世下山的时日里去过不少地方,比梅县繁华的数不胜数,对热闹的街景已失却新奇的兴趣。薄约在前边问:“有甚么想买的?”江游世就摇头答道:“没有想要的。”其余时间默默地不作声。
将到街尾,薄约道:“莫不是我在此处,扰了你的游兴了。”江游世连忙道:“没有的事情!”他怕薄约当真不悦,当街跪道:“师父,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薄约斜了一眼,将他拉起来:“我道你什么都算计好的,故意惹我生气呢。”
江游世心想:“谁要算计这个。”虽然委屈,却不敢争辩。两人别别扭扭地走了一路,薄约见着一家裁缝铺,忽道:“不如与你做几件衣服罢,别的少年人都爱俏,只你成日穿得灰溜溜的。”
江游世拒绝的话生生忍在嘴边。薄约又道:“别人当我如何亏待你呢。”不容分说,走进裁缝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