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品了一杯佳酿,没有入口,光凭着味道和想象就能叫人醉了。
白景辰生硬地给自己开导——表妹一定是喜欢这种画风,而不是画册本身。
他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抬眼又往表妹那边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没办法开口,只好心事重重地把画册放回原位。
须臾后,表妹终于离开桌边,好似要往榻边走了。
白景辰立即闭上眼,绷着精神听她的行动……她好似只是亲自去接了元音的梨汤,小声地叮嘱她们安静退下。寝殿内很快有了一阵清甜的梨汤香味,似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表妹把梨汤放在桌上,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他,手指放在枕边,好似要悄然取走枕下的画册。
眼看对方一阵窸窸窣窣后就要拿走了,白景辰“恰到好处”地翻了个身,随即带着困意与清浅鼻音道:“什么时辰了?”
温宛意动作一滞,唯恐他睁开眼眸:“还早,表哥还可以继续歇着。”
白景辰听出了她言语里隐藏着的惶急担忧,很快起了一阵作弄心思,他故作几分要醒的样子,盲目抬手要去找她的手:“原来是表妹吗,表哥睡糊涂了,忘记歇在你这里了。”
温宛意手里正把画册抽取了一半,哪里敢让他察觉,眼看表哥要握她的手才肯安心,她连忙别扭地把另一只手递给对方,很主动地握住:“表哥,是我,继续睡吧。”
“表哥占了你位置,你怎么歇着?”白景辰克制着嘴角,装出一副毫无所知的模样,随即刻意放缓动作,意意思思地要睁开眼睛挪地方。
温宛意魂都要被他吓没了,紧急无措中,哪只手都腾不开,只能心一横果断上了榻,在弄出一些动静的同时急忙把画册重新递回枕下。
白景辰这时候“刚好”睁开眼,对上了温宛意闪烁躲避的目光,宛若瞧见了一只灵动又胆小的林间小鹿,让他不禁放松了嘴角的笑。
“是我不好,扰了表哥清梦。”温宛意从未做过如此提心吊胆的事情,她虽然及时把画册放回去了,但还是隐隐担忧着,怕被表哥发现,怕自己无颜面对他的责骂。
“无碍,表哥还困着。”
从小到大,白景辰都十分热衷于逗弄表妹,表妹的喜怒嗔痴都是那般灵动好玩,总也看不腻似的,隔三差五就想让她放下端方仪态在自己面前破例一次。
白景辰依旧没有拆穿她,故意装作没有察觉,腾出些地方让她歇着。
温宛意松了一口气,生硬地陪他躺下。
“表妹可觉得这枕头有点硌?”片刻后,白景辰毫无征兆地开口,“叫下人换一副更软的枕头来吧。”
“不要!”温宛意瞬间驳回他的话,紧接着又发现自己语气有些太急了,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她抬手轻轻一蹭鼻尖,心虚地补充了一句,“睡意易扰,若换了枕席,怕是很难再续上了。”
“不碍事的,表哥睡意没那么浅。”白景辰声音柔和清润,把逗弄话语说出了“十成真心”的效果,好似真的在为温宛意考虑,“但如果是枕头的缘故让表妹也歇得不好了,叫表哥怎么能心安。”
温宛意实在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尤其是表哥的一派真心,用任何理由拒绝,都会让她良心难安,于是她只好闷声闷气地抵在他怀里,倔强地吐了一个“不”字。
白景辰顺手揽住她,用最轻的力道拢着人后腰,把她挪近了些,没有再说什么。
太近了,温宛意想要退开又不想伤了表哥的真心,只能茫然地抬起眼眸:“表哥?”
白景辰低首,鼻音轻轻“嗯”了一声,含着笑意望进她眼眸:“喊表哥有什么急事。”
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心里,温宛意无端有些拘束起来,这种极致贴近的情境下,她没办法做到平静如常。
和之前一样,夜里的表哥在烛火映照下像是变了个人,秾丽的眉眼压低时会露出几分巍然逼人的意思,可偏偏他还没那么严肃,好似时刻就会因自己的三言两语柔和了眉眼,深褐色的眸子好似淬了好看的焰火,再加上一双桃花目本就关情脉脉,眼波流转时,款款深深,绵绵勾人,叫人难以招架。
她在观察他,他何尝也不是在看着她呢,白景辰只有亲眼瞧着她时,整个人才是放松安心的,哪怕两人之间没有说半句话,也意兴盎然,觉无论是否入睡,有她陪着,也是解乏的。
“表哥是不是不困了。”温宛意移开目光,眼睫微动。
白景辰浅笑出声,没有说是或不是,而是轻抚她脸庞,手指搭在颈间,虎口便刚好控住下巴,像是捏着一只小兔似的:“绮苑的嬷嬷出口粗俗,表妹若听了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