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意看着南骆郡主眼底的悲伤, 顿时也觉出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 她倾身上前, 拥住南骆:“姐姐受苦了。”
这桩婚事本就是错的, 南骆郡主的父亲曾经在世的时候官至丞相, 是朝堂中名德重望的股肱之臣,颁布“六十四嘉荣令”,辅佐出了一代盛世王朝, 南骆郡主身为丞相之女, 哪怕不是皇室之女, 也因父亲功勋受封爵位,成了当朝唯一的外姓郡主。
如此出身,就算要嫁人,也断然不会轮到徐蛰的,毕竟徐蛰的家世外貌都配不上南骆郡主,若不是那害人的柔花散……她们二人怎么可能成为夫妻?
有些事情不能细思,温宛意甚至不能再看那玉势一眼,不是因为羞赧,而是心疼,她心疼南骆郡主,这样一个淑质贞亮的高门贵女,如今竟不得不靠着玉势来自我慰藉。
“那年中了柔花散后,体内余毒难以去除,大夫们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南骆郡主扣上妆奁,闭上眼眸,眉间是化不开的愁,她苦笑道,“每到了难以自抑的夜里,总也免不了自我厌弃,厌弃之余,还不得不依靠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来解决。父亲在世时常教导我——要存理去欲,裕后光前,不负名门之风。可我呢,我却连一丝小小的欲念都克制不了。”
“姐姐。”温宛意心疼地看着她,“可令尊大人也说过‘理欲合一,任体欲安’的道理,若在天有灵,父亲怎么可能不心疼子女?姐姐无需悔过自忏,这不该是你的过错,这些玉势用了便用了,自当放宽了心。”
南骆不禁眉眼一松:“宛意向来体贴。”
温宛意想到了左沁,没办法直言她的身世,只能委婉地扯了个借口:“我近日遇见了一位神医圣手,精通各种稀奇古怪的病症,过几日清瑶两岁生辰,我顺势把神医带来郡主府。”
想到南骆郡主可能会有些不方便,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她是女儿身,姐姐可以放心让她来治。”
“好。”南骆暂且掀过那阵悲伤,重新恢复了端庄温雅的模样,和她开了个玩笑,“宛意一定要来,可莫要忘了生辰礼。”
温宛意与她相识多年,怎么可能不懂她:“知道啦,姐姐。”
回府的路上,温宛意还是有些意难平,她一边独自消磨着难过,一边想着要给清瑶准备的生辰礼。
“姑娘。”元萱轻轻唤了她一声,随即道,“你听,外面有人在唱童谣。”
温宛意心中闷闷不乐的,也知道元萱这是为了开解她,于是依着她的话语往马车外瞧去——为了隐匿行踪,她们特意挑了条不常走的街道,这里有百姓家的孩子来街边跳花绳,她们几人成群,边跳边唱着:
“女儿塔,骨作花
哭娃娃,莫要怕
娘说啊,没有她
二五六,还有八”
正是黄昏时分,西下的日光渐渐淡了,也暗了,晚风一过,倒显出了一些寂寥枯燥来,这好似只是一个寻常至极的黄昏,屋舍升起炊烟袅袅,像是大人们散出去的愁,街边的孩子不懂得何为忧愁,依旧笑着闹着,唱着古怪的童谣。
温宛意收回了视线,意识到自己已经听不懂孩子们的童谣了。
回了王府,叫人去找了左沁,却听到下人企恶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说左沁觉得王府待着不自在,又回到了绮苑。
旧日伤心地,她竟又回去了?
“规矩多,叫人心烦。”哪怕当着其他人的面,左沁也丝毫在乎,她目光里的嫌弃不作假,开口也是冷冰冰的,“绮苑清净些,只我一人,又有这么多猫做陪伴,不如再回来。”
温宛意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面上的薄纱,问道:“左姑娘神医妙手,为何不干脆去了这疤?”
“一间草房三两钱,舒痕香膏却要五两钱,甚至都不一定能买到。”左沁随手抱起一只猫,坐在桌边说道,“仪容样貌也没那么重要,天下男人没几个好东西,瞧见漂亮皮囊都是一个德行,还不如毁了这张脸,眼不见心不烦。”
“左姑娘慎言啊!”一旁的下人眼看她在表姑娘面前说这种毫无遮拦的话,顿时也急了,“莫要在表姑娘这里满口胡言。”
“就算世间没了善人,也不能罚自己受苦。”温宛意和她道,“左姑娘容貌出尘,难免让人艳羡,但姑娘一身医术,应当不愁自保,若有哪个登徒子手脚不老实,可以给他来上几针尝尝苦头,哪里用得着自毁容貌呢。”
左沁捏了捏小猫爪子:“世间可不是单凭打架论本事的,仗势欺人,往往不是靠武功,而是靠一个‘势’与‘权’,我曾在太医院尚且被权势欺压,如今成了庶人,怕是更难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