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觉得好笑,伴随胸腔里细细密密痛意滋生的,是近乎于自虐的快感。
与此同时,也有狼狈与难堪。
他为何觉得难堪?于他而言,这并非多么要紧的事。
因为倾吐的对象是施黛?
江白砚微微出神。
他的心思病态至极,本可说些带刺的话语,转瞬间,却想起施黛为他剜毒时,那双沾染血迹的掌心。
他闭了闭眼,终究只道出一句:“抱歉,把你卷进来。”
施黛似是被吓懵了,愣愣看着他。
好半晌,江白砚听她问:“为什么会因为疼痛……觉得欢愉?”
“不知道。”
他很轻地笑笑,尾音是漫不经心的讥诮:“或许因为,和它更熟?”
大概觉得恶心,施黛没再说话。
房中一时静下,江白砚眉眼低垂,感知胸腔里古怪的情绪。
很闷,喘不过气。
像在深冬雾蒙蒙的傍晚,乌云密不透风压了满天,却等不来一场及时的雨。
“施小姐。”
他略微侧过头去:“若没有别的事——”
施黛:“因为你一直在受伤,却没和旁人有过接触?”
江白砚没回答。
顷刻间,听她接着说:“你如果不介意——”
施黛道:“可以把手给我。”
……什么?
江白砚险些以为出现幻听。
垂眼看去,施黛抬手摸了摸耳朵。
她一双眼格外亮,里面是无奈的愠怒,又像不好意思,轻轻抿了下嘴角。
“总之。”
在这种情况下组织不出好听的话,施黛胡言乱语,理直气壮:“多与我们碰一碰,这样那样,你和真正的快意就熟起来了。”
啊可恶,她在说什么。
耳尖泛起薄红,施黛浅浅瞪他一眼,伸出右手。
要说不生气,当然是假的。
从没见过江白砚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人。
明明保护她的时候,他从始至终认真得很,没让她吃过痛。
愠怒的劲头过了,设身处地想一想,又觉得无可奈何。
同样的年纪,其他小孩靠在父母怀中撒娇,江白砚在那间昏暗的地下暗房里,被邪修百般折磨。
她没道理站在自我的立场上,对他过分指责。
但还是生气。
施黛嗓音闷闷,晃一晃手指头:“你要试试吗?”
江白砚定定看她。
种种恶劣的言语被她一句话堵住,哽在喉头,化在心头。
鬼使神差,他探出右手。
距离逐渐缩短,趋近于无。
触上施黛的刹那,江白砚长睫轻颤。
指尖相触又分开。
像第一次碰到热水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