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唇边血渍,沈流霜吐息不稳,轻咳出声:“还好吗?”
“好得很。”
黑曜石般的瞳孔亮得惊人,施云声应她:“比陪学堂里的同窗玩过家家,有趣多了。”
沈流霜失笑:“过家家?这个没什么意思。过几天,我教你打马球。”
她说得随性,实则心知肚明,这样的状况支撑不了太久。
五人已成强弩之末,而邪物的气焰到了顶峰,两两相较,孰优孰劣不必多说。
想必大昭境内,五湖四海,也是一团糟。
只盼百姓无恙才好。
天边爆开一串闷响,恍如雷鸣,又似野兽扑向猎物时的咆哮。
庭中邪气似水,身处其中,叫人头晕目眩,直犯恶心。
沈流霜竭力定神,挥刀破开重重围剿,听闻阿狸一声惊呼。
怎么了?
她循声探去,遽然顿住。
江白砚周身的邪气本应坚不可摧,此刻竟震颤不休,隐有哀鸣之声。
不待她有所反应,一条细痕迸裂,好似蛛网密密麻麻,向四周迅速扩散。
阿狸怔忡半晌,眼眶蓦地变红。
灵气、血气与邪气绞缠交融,轰然爆发的一瞬,引来平地而起的巨浪腥风。
风浪源头,面色苍白的少年长睫轻颤,犹如从沉眠醒来、欲将振翅的蝶。
邪气碎开的一刻,江白砚撩起双目——
“破、破了!”
阿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抬起爪子猛拍右脸,确认不是幻觉:“……心魔境破了!”
它的声音如惊雷入耳,唤醒几分清明。
幻境破灭,施黛离开心魔、冷不防出现在庭中,一时半会儿有些懵。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江白砚扬起断水剑,刺入他心口。
倏然仰头,施黛心跳怦怦,对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黑瞳。
江白砚刚从心魔脱身,目中有一闪而逝的怔忪,听得阿狸的高呼,眸光微动。
他何其敏锐,眼下记忆回笼,定定看施黛几息,哑声笑道:“心魔?”
施黛:……
没从江白砚自裁的冲击里缓过神来,施黛堪堪张口,眼中滚落大颗泪珠:“你怎么——”
他怎么这样?自作主张一心求死,连道别的话,也那么让人难过。
什么叫“别再遇见他这样的人”。
听江白砚说出那句话,施黛心底像有刀锋翻搅,生生剜出血淋淋的肉。
与江白砚不同,她是以真身进入心魔境,这会儿从中脱离,仍穿着那件绯红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