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霜点了点头,然后便准备去床榻上休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刚刚桌上有什么东西被挫骨扬灰了?

涣霜躺在床上,白衍之则坐在一旁看书,涣霜起身看向白衍之问道:“主人,你不休息一下吗?”涣霜问完便觉得自己真是笨,高修为的修士当然不用休息,只是他在魔渊中损耗太多,白衍之才时常叮嘱他多休息。

与涣霜的双目对视,白衍之突觉得心头一颤,放下刚刚打开的书本说道:“休息一下也好”。于是涣霜往里挪了挪,将大半张床分给白衍之。

两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这张床格外宽大,两人之间留有不少空处。涣霜没有半分睡意,他极少与白衍之躺在同一张床上,虽不停的跟自己说,不要打扰主人休息,却忍不住频频看向白衍之。

“睡不着吗?”白衍之察觉到涣霜的小动作,闭眼问道。他不知多少年没有躺在床榻上睡过,更是没有半分睡意,只是白衍之不想让涣霜失望,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涣霜点了点头,又想起白衍之现在闭着眼看不到,于是又开口说道:“我现在还不困,等一会应该就能睡着了。”

白衍之闻言睁开眼,将姿势改为侧躺,正对着涣霜。两人离得极近,涣霜刚刚酝酿的睡意立即魂飞魄散,一双眼睛睁的圆圆的,呆呆的看着白衍之。都言溯雪仙尊目中空无一物,涣霜却从中看到了万千星辰。

这万千星辰离着他越来越近,白衍之将涣霜拥入怀中,被熟悉的气息包裹,涣霜顿时感觉如坠星海,心神都在其中飘荡,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想法尽数消散。

白衍之的手放在涣霜背上轻轻拍着,一下又一下,涣霜这才反应过来,白衍之是在……哄他睡觉?涣霜忽然觉得面上有些发热,他又不是三岁小儿。却又觉得,他的主人果然了解他。

他平日里哪怕干坐着都会无故生出万般忧思,自扰其心。但只要在白衍之怀里,涣霜便什么烦恼都生不出来,只会感觉安心。初回来时,他虽筋疲力竭,却只有在白衍之怀里才能睡得着。

他虽平白多出几百年记忆,与白衍之之间却没有半分隔阂。

没有辜负白衍之的好意,涣霜缩在白衍之怀里闭上眼,整个人放松下来,睡意越来越浓。在涣霜睡着之后,白衍之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涣霜缩在他的怀里,他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涣霜身后,散落在床上的雪色发丝上。

白衍之轻轻拿起一缕涣霜的发丝,小心的拈着,心道他的涣霜,为何生不出半点情丝?白衍之又觉得如此也不错,只听闻道侣兰因絮果,未听说剑主与剑灵生嫌隙的。每一个剑灵,都像是剑主缺失的部分,相处时无比融洽。

拥着涣霜,白衍之也闭上眼,涣霜呼出的热气恰好吹在他的心口处,像是在那里点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白衍之忽然想起过去的某一刻,他自寒冰中醒来,拿着剑行了几百里,没有看到一个活人。天黑了,杀过几个魔后他又冷又累,便找了一个山洞,小心的燃起一簇火苗。

他抱着剑坐在火堆旁,眼皮不停的打架,但偶尔传来的魔物的嚎叫声却让他不敢睡着。他记忆中的最后,所有宗门的防线都被击溃,魔族如雨般落在大地各处,像是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除了他之外,真的还有人存活吗?他真的能活下来吗?

山洞中的无边黑暗向他挤压而来,身前的火苗在拷问着他。白衍之十分不理智的耗费了最后一丝力气,施展了一个无用的法术。他并不是独身一人,他看到在他的剑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沉睡。

他实在太累了,最终还是睡着了。

白衍之似乎回到了那一晚,精疲力尽,无边的恐惧,身前的暖意,如救命稻草般的剑。不同的是,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做了一个美梦。白衍之放在涣霜背上的手稍稍用力了些,两人间的距离更近,白衍之忽然觉得,他心中的某个缝隙被填满了。

第二日清晨,涣霜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竟还在白衍之怀中,白衍之的衣服上都被他压出许多褶皱。涣霜有些心虚的抬了抬胳膊,想从白衍之怀中出来,却发现自己无法抽身。

白衍之的胳膊紧紧的锢着他的腰,像是坚固的岩石。涣霜惊疑不定的抬头向上看,他的主人竟真的睡着了?涣霜当即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生怕吵醒白衍之。

只是他清醒着却故意不动,顿时觉得身上哪哪都难受,一双眼睛看哪里都不对。为了转移注意力,涣霜闭上眼睛,神识如流水般铺开,在房间中到处乱看。

神识自缝隙流淌进床头的一处的暗格,好奇的将其中的东西包裹住。涣霜忽然明白了这些是什么,脸腾的一下红了,神识如逃命般尽数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