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油纸伞滚落在地上,惊落了一地栀子花。
沈孟枝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开的门,只记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震得生疼。
他看见楚晋坐在萤室门口,回过头来。月色流淌过他的眉间眼底,漂亮得惊人。
他有些迟钝地看了沈孟枝许久,转而笑了。
或许是牵动了伤口,他又咳嗽起来,边笑边咳。 猩红的血自唇齿间溢出,楚晋毫不在意地擦去,满是血迹的手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我好像……很久没有见你了。”他目光轻柔地自沈孟枝脸上拂过,月光般温凉,又怕对方不悦一般,转瞬将视线听话而克制地垂落下去,“先不要开口,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每说一个字,都会流出更多的血,一开始还能擦干净,到最后,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装作没事。
可那双眼睛很亮,似乎十分开心。
沈孟枝牙关有些发颤,骤然失声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唯有不断收缩的瞳孔清晰映出楚晋的身形。
“我……去了沉因山。”楚晋说得很慢,呼吸时的刺痛激起嗓音轻微的颤抖。
沉因山下尸骨遍野,无人收殓。深夜无人看守,他避开代国将士的视线,一路走,一路殓,将曝寒的忠骨埋在山脚,从此无人打扰,英魂长宁。
他不敢漏过一个人。
沉因山下,那些未寒的尸骨,每一个都可能是那个人的兄长。
血液干涸,凝结在眼睫上,染得视线里一片暗红,楚晋看不清沈孟枝的脸,却怕他难过,轻描淡写地略过了山下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