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认识,可比你要早得多。”苏愁说完,忽然有点惊讶地挑起眉,眼里写满了讥笑,“原来有很多事,你也不知道,他没有跟你说。”
沈孟枝轻轻吸了一口气。他扭过头,看见厨房的烟囱已经不再冒出滚滚的浓烟,似乎沈云言终于将那盅药给抢救了回来。
苏愁忽然靠近来,还未等碰到对方,沈孟枝遽然撤身,目光戒备而抵触。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为了喜欢的人,抛弃你的兄长,要么把世子还给我,我帮沈云言摆脱魏钧澜的掌控。”苏愁毫不介意他的冷淡,“沈云言和楚晋,你只能选一个。”
他慢悠悠走到院子里,在竹木桌前坐下,眼尾衔着笑意看来:“明日给我答复。”
沈孟枝一言不发站在原地,看着沈云言从厨房灰头土脸地走出来,边呛得咳嗽边端着好不容易抢回来的药,轻轻放到了桌上。
“吃药!”他敲了敲苏愁的脑袋,压根没用力,悠闲地在对面坐了下来,聚精会神地监视对方把药喝完,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一个人。
沈云言对上他的眼神,一愣,未等开口,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垂眸盯着脚底,不知为何,看上去有点难过。
他也就跟着难过起来。
苏愁喝完了药,起身道:“兄长,他要走了,我去送送他。”
沈云言晃过神,点点头,拿着碗去厨房收拾了。
院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半晌,沈孟枝轻声开口,望着院子里晾晒的药草,问:“这些是他给你准备的药吗?”
苏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
然后,他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不是为我,是为了他那位身体不好的弟弟。”
“我也很惊讶,他明明已经失忆了,却还能记得这些事。”苏愁抬起眼,淡淡看向他,“沈孟枝,我真的很嫉妒你。”
*
柳梧街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马蹄在路上奔腾,扬起尘灰,漫无目的地飞驰,将整个胥方城都重重抛下。
应该去哪?他心里没有答案。
沈孟枝任马匹撒疯般跑了一阵,直到胃里一阵剧烈的反胃感涌上来,他跌跌撞撞翻下了马,扶着树干,弯腰将恶心感强忍了下去。
他深深吸了几口气,直至胸腔的疼与涩被空气填满,才抬起头,神色恍惚地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在的地方。
褐山。
沈孟枝松开手,往山里走去。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也熟悉无比。沿着路走一会儿,就到了褐山脚,再往上走,就是通往书院的石阶。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来。
破碎的人声透过枝叶传到他的耳中,沈孟枝怔了怔,目光循着声音而去,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本该留在封灵、他费尽心思想要躲开的人。
沈孟枝僵在原地,忽然想起,今日又是一年的中元节。
楚晋自记事起,就没怎么过过节日。
作为世子,他要提防觥筹交错间的隐秘杀机,要为了生存而夜以继日地训练。作为摄政王,他要主持朝政,要与梁王和丞相终日斡旋。
过节,他在书院的几年,才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过节。
……也是第一次有人陪。